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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2024TotalNo.176

2024年第6期总第176期

美国构建供应链联盟的进展、类型与前景

李冲陈兆源

［摘要］在大国战略竞争与全球性挑战日益加剧背景下，联盟由传统军事领域逐渐向供应链等全球治理议题扩展。“9·11”事件后美国国际供应链合作“联盟化”趋势加速，表现为：持续对供应链议题安全化，将特定国家视作供应链威胁来源，联合盟友针对竞争对手供应链实施出口管制、经济制裁、投资审查等集体行动。拜登执政期间美国初步建成以“集体韧性”为目标，涵盖多地区、多领域、多环节的供应链联盟体系。相关供应链联盟在承诺类型与制度化水平上存在显著差异。覆盖亚太地区、针对半导体等关键先进技术、成员与美国拥有紧密经济安全关系的供应链联盟通常拥有行动性承诺和更高的制度化水平。供应链联盟是美国“中产阶级外交”组成部分，也是其维持霸权地位、加强对华战略竞争的重要工具，对全球供应链稳定、大国博弈和中美战略竞争态势均产生显著影响。总体上看，美国供应链联盟仍有继续强化趋势，但发展前景将受大选结果直接影响。

［关键词］供应链联盟；全球治理；中美关系；美国外交；安全化

［中图分类号］D815［文献标识码］ADOI：10.13654/ki.naf.2024.06.003

［文章编号］1003-7411（2024）06-0032-（15）［收稿日期］2024-06-26

［基金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创新项目（2023YZD025）

［作者简介］李冲，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陈兆源，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北京100732）

2023年11月27日，美国宣布成立“白宫供应链韧性委员会”（WhiteHouseCouncilonSupply ChainResilience）。该委员会由国家安全顾问与国家经济顾问担任联合主席，成员包含国务 卿、国防部长、商务部长、能源部长等多名内阁官员。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美国总统拜登 宣布了数十项措施以提高所谓“供应链韧性”，并特别提到“深化与盟友和合作伙伴的接触”“通过创新多边伙伴关系加强全球供应链”。［1］2024年6月，拜登签发行政命令，正式确认成立 该委员会。鉴于供应链韧性对一国安全与发展的重要影响，并且美国将联盟作为对华战略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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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支柱之一，学界围绕美国的“供应链联盟”开展了大量研究。①相关成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梳理美国尤其是拜登政府构建供应链联盟的进展；二是评估美国供应链联盟对中国的影响；三是分析美国建设供应链联盟的动因及困境。②然而，既有文献普遍对供应链联盟本身关注不够。其一，联盟传统上是一种局限在军事安全领域的合作形式，供应链合作是否属于“联盟”值得讨论。其二，美国主导建立的供应链联盟彼此差别较大，而理解联盟间差异恰恰是分析联盟影响的前提。基于此，本文将讨论供应链联盟与传统军事联盟的联系，比较美国供应链联盟的类型差异，并在此基础上研判美国供应链联盟的影响与发展前景。

一、美国国际供应链合作的联盟化趋势

联盟（alliance/alignment）是国际关系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正如乔治·利斯卡（GeorgeLiska）所说，“谈到国际关系，不可能不提到联盟。”［2］与其他国际合作形式相比，联盟具有三项特征：第一，安全性。在无政府国际体系中，国家首要追求的是安全利益。组建或加入联盟是一国获取安全的重要方式。第二，排他性。联盟界定潜在的朋友与对手。对一国而言，联盟成员属于盟友，而敌人或对手则在联盟外。排他性是联盟与遵循集体安全原则的国际组织（如联合国）之间的重要区别。第三，义务性。联盟要求成员履行安全承诺，采取一定程度的集体行动。安全承诺为联盟成员设置了行为规范。根据联盟条约义务条款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