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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买日本货

本世纪初，鲁迅先生在日本专攻医学，偶然看到一部报道日俄斗争的记录影片里有日本兵杀中国人的镜头，围观者皆中国人，麻木之状可掬，自此弃医从文。在他当时的心目中，似乎文学才是富国强民之道。这则轶事文化界众所周知，不必饶舌。

最近因纪念反法西斯成功50周年，电影电视里又看到很多日本兵杀中国人的镜头，且都是当时的真实记录，有的是外国传教士和医生偷拍的，有的是中国人冒着生命危急偷藏的，还有的更是“大日本皇军‘，自己留下的”赫赫战果“。不知鲁迅先生那时在银幕上看到的是怎样情景，但可以断定，日俄斗争中日本兵杀中国人的头与鲁迅先生逝世后日本兵的作为相比，确定是小巫见大巫。到本世纪30年头，日本已经进入机械化时代，日本兵不再是－个个地杀中国人而是成批成批地杀，成千上万地杀；杀中国人的方式已大大进步，机枪加大炮再加毒气弹，用闻名的日本军刀把中国人头手工处理掉，已经成为一种消遣，就像放着整套的电气煮具不用，非要用符合”茶道“的规则来浅斟慢饮相像。亲自用手操作有用手操作的乐趣；机械作业其实是最沉闷最无趣的，手工作业才能显出个人风格，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可绽开竞赛，机械化批量生产中国人头，不能算人的本领。

日本兵竞赛杀中国人取乐还嫌不足，对中国妇女似乎是先奸后杀更为快乐，於是我们今日才能看到很多中国女性的解剖照。这类宝贵的照片和记录片，鲁迅先生都无缘见识，不知倘如他老人家见了会有怎样的感想，是不是又会放弃文学而改行干别的什么去？而倘如他老人家见了会有怎样的感想，是不是又会放弃文学而改行干别的什么去？而我们这一代人看了后是怎样的心情，我没调查也就不便发言。仅就我个人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看了后心里就像打翻五味瓶一般。

当然我还不至于愚昧到看了这些照片就憎恨起日本人，从今心怀报复，发誓要跑到日本去杀他些日本人的程度。一，这都是50多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干的事情与现在日本老百姓毫不相干；二，纪念反法西斯斗争成功50周年的今日，重新发表这些历史材料，正是为了让全世界、让整个人类都牢记血的教训，防止历史在今后重演，决不是要挑起仇恨也不会挑起仇恨。以上两点已是人所共知的一般性常识，区区者如在下，也还是明白的，况且战犯已在东京法庭受到惩处，时过境迁，今日的中日关系也正常化了。

但现在，中国人倒是宽容大度地宽恕了日本军队曾在中国干的兽行，而很多日本人尤其是很多当权者（其中不乏日本军人的後代）却不承认他们前辈做的事情；我们无心让后代人还前代人的欠债，而後代人却不领情，压根儿要赖这笔帐，这就很难叫我心平气和了。

KK据报载，受现代日本教化成长的一代日本人，大多数对50年前的中日斗争的相识是：“一，中国和日本之间曾经有过一次斗争；二，我们战胜了；三，我们赔偿了。”不能怨这一代日本人无知，因为他们受的就是这种教化。假如我们的老师按这样的教科书教化我们说：“日本人侵略过中国不止一次，日本能够成为现代化国家全靠‘马关条约’的斗争赔款，他们在我们身上发了财又来打我们，所以日本过去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将来也是我们的敌人。”全体中国人不磨拳擦掌才怪，中日友好便无从谈起，两个大国之间会始终敌对下去，世界也就永无宁日了。也是据报载，日本战败五十年后，最终有一位政府首长出来代表日本政府公开承认，过去日本“进出”亚洲，发动太平洋斗争是对亚洲的“殖民统治”，是对亚洲赤裸裸的“侵略”，而已誓言“日本将不会重犯这些错误”。然而就在首相“反省与致歉”的同一天，首相领导下的内阁倒有半数成员，即十名内阁部长，跑到放置被国际法庭绞死的战犯东条英机智位的“靖国神社”，拜祭所谓“为国捐躯”的“英灵”，其数量和规模大大超过往年。日本政府或许忘了日本人与中国人同属东方人，有大致相同的心理和文化背景，这葫芦里的药只能骗骗“老外”，骗中国人真可谓班门弄斧了。

我在1936年12月生于南京，可以说我一诞生就领教了日本人的招数。祖父是国民党政府的外交官，住宅很大，就在那时的“国民政府外交部”后面──湖北路狮子桥，祖父给它取名“梅溪山庄”，是当地小出名气的一座园林。我呱呱落地的第四天发生“西安事变”。

国共起先合作抗日，日本军队也就加紧了侵略步伐，1937年11月“大日本皇军”兵临南京城下，我们举家成为“难民”，逃往四川。今日想来，其惨状确定比“波黑斗争”中的难民有过之而无不及（“波黑斗争”的难民还有国际救济）。我母亲后来回忆说，在从南京逃往祖籍安徽途中一个下大雪的夜晚，我在她老人家背上哭闹个不停，待逃到平安地方歇下来，才发觉我脚上的鞋袜都掉了，袒露的小脚在寒冷中冻了一路。自此以后，我有个与别人不同的习惯，就是总穿着袜子睡觉，夏天也必需如此，因为我的脚非要严密包袱起来才能焐暖。我不能说这个毛病确定是日本人给我造成的，或许有其它缘由，但谁叫日本人曾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