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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女儿（上）

海的女儿（上）

9海的女儿（上）幻想的天空幻想的天空

海的女儿①选自《安徒生童话故事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叶君健译。（上）

安徒生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光明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铁锚〔锚（máo）〕船停岸时所用的器具，用铁制成。都达不究竟。要想从海底始终达到水面，必需有很多很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连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不过人们千万不要以为那儿只是一片铺满了白沙的海底。不是的，那儿生长着最奇异的树木和植物。它们的枝干和叶子是那么的松软，只要水稍微地流淌一下，它们就摇动起来，似乎是活着的东西。全部的大小鱼儿在这些枝子中游来游去，像是天空中的飞鸟。海里最深的地方是海王宫殿所在的居处。它的墙是用珊瑚砌成的，它那些尖顶的高窗子是用最亮的琥珀做成的；不过屋顶上却铺着黑色的蚌壳，它们随着水的流淌可以自动地开合。这是怪好看的，因为每一颗蚌壳里面都含有亮晶晶的珍宝。随意哪一颗珍宝都可以成为皇后帽子上最主要的装饰品。

住在那底下的海王已经做了好多年的鳏夫①〔鳏（guān）夫〕指丧妻的人。，但是他有老母亲为他管理家务。老母亲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可是对于自己名贵的诞生总感到目空一切，因此她的尾巴上老是戴着一打牡蛎──其余的显贵只能每人戴上半打。除此以外，她是值得大大赞扬的，特殊是因为她特别爱那些小小的海公主──她的一些孙女。她们是六个美丽的孩子，而她们之中，那个顶小的要算是最美丽的了。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最深的湖水。不过，跟其他的公主一样，她没有腿；她的身体的下部是一条鱼尾。

她们可以把整个漫长的日子花费在王宫里，在墙上长着鲜花的大厅里。那些琥珀镶的大窗子是开着的，鱼儿向着她们游来，正如我们打开窗子的时候，燕子会飞进来一样。不过鱼儿始终游向这些小小的公主，在她们手里找东西吃，让她们来摩挲自己。

宫殿外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里边生长着很多火红和深蓝色的树木；树上的果子亮得像黄金，花朵开得像焚烧着的火，花枝和叶子在不停地摇动。地上全是最细的沙子，但是蓝得像硫磺发出的光焰。在那儿，到处都闪着一种奇异的、蓝色的光彩。你很简单以为你是高高地在空中而不是在海底，你的头上和脚下全是一片蓝天。当海特别沉静的时候，你可以瞥见太阳：它像一朵紫色的花，从它的花萼里射出各种颜色的光。

在花园里，每一位小公主都有自己的一小块地方，在那上面她可以随意栽种。有的把自己的花坛布置得像一条鲸鱼；有的觉得最好把自己的花坛布置得像一个小人鱼。可是最年幼的那位却把自己的花坛布置得圆圆的，像一轮太阳；同时她也只种像太阳一样红的花朵。她是一个怪异的孩子，不大爱讲话，总是静静地在想什么东西。当别的姐妹们用她们从沉船里所获得的最奇异的东西来装饰她们的花园的时候，她除了栽种像高空的太阳一样艳红的花朵以外，只情愿要一个美丽的大理石像。这石像代表一个美丽的男子；它是用一块雪白的石头雕出来的，跟一条遭难的船一同沉到海底。她在这石像旁边种了一株像玫瑰花那样红的垂柳。这树长得特别茂密。它簇新的枝叶垂向这个石像，始终垂到那蓝色的沙底。它的倒影带有一种紫蓝的色调。像它的枝条一样，这影子也从不静止：树根和树顶看起来似乎在做着相互亲吻的嬉戏。

她最大的开心是听些关于上面人类世界的故事。她的老祖母不得不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船只和城市、人类和动物的学问全都讲给她听。特殊使她感到兴奋的一件事情是：地上的花儿能散发出香气来，而海底的花儿却不能；地上的森林是绿色的，而且人们看到的在树枝间游来游去的鱼儿会唱得那么嘹亮和好听，叫人感到开心。老祖母所说的“鱼儿”其实就是小鸟，但是假如她不这样讲的话，小公主就听不懂她的故事了，因为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只小鸟。

“等你满了十五岁的时候，”老祖母说，“我就准许你浮到海面上去。那时你可以坐在月光底下的石头上面，看巨大的船只在你身边驶过去。你也可以看到树林和城市。”

在这快要到来的一年，这些姐妹中有一位到了十五岁；可是其余的呢──唔，她们一个比一个小一岁。因此最年幼的那位公主还要足足地等五个年头才能够从海底浮现来，来看看我们的这个世界。不过每一位答应下一位说，她要把她第一天看到和发觉的东西讲给大家听，因为她们的祖母所讲的的确不太够──她们所希望了解的东西真不知有多少！

她们谁也没有像那位年幼的妹妹渴望得厉害，而她恰恰要等待得最久，同时她是那么地缄默和富于深思。不知有多少夜晚她站在开着的窗子旁边，透过深蓝色的水朝上面凝视，凝视着鱼儿摇摆着尾巴和翅。她还看到月亮和星星──当然，它们射出的光比较弱，但是透过一层水，它们看起来要比我们人眼看起来大得多。假如有一块类似黑云的东西在它们下面浮过去的话，她便知道这假如不是一条鲸鱼在她上面游过去，便是一条装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