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生徒的神隐.docx

《沙漏》

(《生与生徒的神隐》番外，织田作之助视角。大量私货与春秋笔法慎入。)

1

“欢迎光临。”

织田作之助在吧台前坐下，酒保放下雪克壶，用雪白的毛巾擦去修长手指间的水渍。

“今天想喝点什么呢?”

“……老样子就好。”

“了解，请稍等片刻。”

转身打开冰柜取冰，写有「太宰治」的名牌终于从眼前消失。那种吸引眼球的刻意而为感顿时消弭，气氛随酒吧柔和低哑的灯光一同暧昧起来。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那双手。绷带缠到掌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持冰夹取出冰块，用冰锥利落地分切好。将之暂时安放在厨房纸上后，捻起吧台上的沙漏，晶莹剔透的丰乳肥臀随指掌翻转倒置。细细的海沙流淌。薄薄水雾隔着玻璃，降下一团皑皑沙尘。

五分钟，酒保会提供一首歌时长的冰雕表演。

在速度上，日本其实有很多声名远扬的调酒师。五分钟不过是勉强入流而已。但眼前这位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他很漂亮，相貌是，身材也是，那双手尤其是。如果造物主真实存在，主一定像他对待冰块一样，精心选材并雕琢了他。

哪怕那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冰球。没错，太宰治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而已。

他的缺点像他的优点一样醒目，却又如此瑕不掩瑜。好材料一点都没有被浪费掉，哪怕是凿下来的冰屑也被用来冰杯。是以这里的螺丝起子能喝到冰碴细碎伶仃的口感———那些碎屑当然被倒掉了，留下来的只是粘附在内壁上，雪片一样的冰晶而已。

橙汁是现榨的。因为有女顾客盛赞酒保用力时手腕中轴凹下去很性感。于是酒吧每天都会准备新鲜的橙子，摆在漂亮的果篮中，随着每一次榨取散发出馥郁的果香。

长柄勺搅动浑圆的冰块，杯子放上餐垫，修剪得宜的指尖将杯盏推过。

“请慢用。”

一触即离。

“谢谢，很久没见到这么精彩的表演了。”

寻找话题从来不是织田作之助的强项。吧台后的酒保也愣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确实如此呢。明明冰雕也是调酒的灵魂，可很多酒吧为了出餐快，都改用成品冰块了。”

“橙汁也是，浓缩果汁没有鲜榨的好喝。”

“对吧?我也是这样觉得。”

夸赞得勉强自然只能得到敷衍的回复。织田作之助太清楚了，眼前这就是这个若即若离亦随亦止的人。

因为上一次循环，他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2

就算是没有异能，源自杀手本能的潜意识依旧警示一切潜在的危险。织田作之助对港黑首领的警惕不会因为记忆改换而出现任何变化。

否则在上一次循环中，他心里产生的为什么是「把枪拔出来」，而不是久别重逢的感慨呢?

或许也有后者吧。

毕竟对杀手来说，久别重逢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是经常光顾生意的上家，还是意外聊得来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的过去算不上光彩。他的少年时代在只身暗杀与监狱中度过。因而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与人协作，来适应那群有能力但过分吵闹的同事，和出于习惯收下，但意外非常麻烦的后辈。

用两个只在夜晚相见的「朋友」，来替换这七年朝朝暮暮的记忆，属实是不怎么高明的手段。

尤其是那个言行诡异的港黑首领，居然是「朋友」之一。

如果是想招揽的话，这样的植入太过于生硬和直白了。作为前横滨最优秀的杀手，织田作之助遇到过不少橄榄枝。那些邀约要么图谋不轨，要么就像想要收藏各式门客一样傲慢。于是几乎都因为他的木讷，或刻意回避被忽视掉了。

有诚意固然重要。但港口区域权力顶端的人装作是酒保来问他喝什么，也太过于明目张胆。

织田作之助当然没有掏枪，他不至于那么冲动。且上一轮回中酒吧热闹欢乐的气氛，没有给他掏枪的理由。

年轻女性坐在吧台和卡座上，大声调笑着年轻的酒保。酒保有些招架不来她们的热情，两颊绯红。见有新客落座才逃也似地过来招待。

“欢迎光临?您想喝点什么?”

在侦探社供职七年之久，织田作之助的工作经验还是回答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本该是熟客的酒吧感到不安。还对眼前的青年忧心忡忡。

不对吧?

自己应该不会再到这里了才对。

尽管记忆模糊，他仍然记得四年前关于这里的结局不好。于是他只试探着要了一杯“老样子”，趁喝醉之前就借工作电话离开。

然后在晚上九点，接到了酒吧老板的死讯。

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当然不会有人刻意来通知。只是在与常打交道的警察交谈时，听到对方漫不经心地谈起。

那个年轻而神采飞扬的人死了。是被害。

作为当天去过酒吧的人，织田作之助应该被提审的。

可是警察们都知道，织田作之助作为刑满释放人员，有着再不杀人的原则。

于是他被可笑地放过了。没人因此苛责警察们的玩忽职守，无论是轻易透露了命案信息还是随便放走了有前科的涉案人员——甚至作为被放过的人，织田作之助还应当表示感谢。

这是这些年来作为从业人员所积攒的社会经验。

这也太过于儿戏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那人的计划不要太漏洞百出。

于是循环重启。

大楼里钟声响起，一阵风吹开窗户，卷走桌案上高高堆放的字纸。一切戛然而止。再睁眼，是名为LUPIN的酒吧，长长的向下的，阶梯与门户。

本该死去的某人第二次说出。

“欢迎光临，您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