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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老驼

我在新疆生活了近30年，而真正与驼铃朝夕相伴也就11天。如今，很多往事都如云烟一般散去了，唯有这沉闷的驼铃声还经常响在我的梦中。

那年夏天，我虽然早就当了干部，却因种种原由未能娶妻成家，女人对我而言，神奇而又诱惑。所以，当营长下达给我这个“光荣而又宏大”的任务时，我尴尬的目光没地方放。营长在他那略微隆起的肚子上又划了西瓜般的一个圆，说是就这么一个人物，你带两名战士，负责把她平安送出沙漠，送上麦盖提县城的长途班车，就算完成任务。

营长说的这个人物，是一连连长的媳妇，来队探亲，挺着大肚子，企鹅一样在沙丘间转。部队在沙漠腹地搞训练，还要进行实弹对抗演习，一连长走不开，我是营部书记自然无兵可带，差不多是营里唯一的一个闲人。我特别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从训练地到麦盖提有240公里，但这是图上的直线距离。

驼工说：“母子两条命，可不敢大意。第一宗，你们谁也不许抽烟，骆驼闻到烟味就会兴奋起来，一旦失去限制，那便特别危急。其次宗，不能选公驼，公驼简单起性，一旦遇上母驼，就会发情起性，更加不好整理。就选几头上了年纪的母驼吧，它们已经失去了性，不再想着去吸引异性，异性也不为它们所吸引。”我们选定了两峰老母驼，一峰为孕妇所乘，另一峰驼水与给养。离开牧驼点时，驼工特殊交待说：“能有一峰走出沙漠就算不错。它们是老臣，特别时候，可以用它们的生命作贡献，终归是老了嘛！”驼工说的“用它们的生命作贡献”就是“特别时候”饮驼血吃驼肉以求人的生存。驼工的话叫我伤感了好一阵，同时也意识到了此次任务的艰难和危急。

我和两名战士用一把旧椅子扎出一只可以仰卧的“沙发”来，而在“沙发”的扶手上则挂上了水和食品，之后才像搀扶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把连长的妻子送了上去。连长的妻子明显没有想到她的到来会引出这么大的麻烦，又看到全营的人列队送行，竟捂住脸哭了。

“叮！咚！”驼铃一响，我们上路了。早晨的戈壁，一地的光辉绚丽。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出去好远好远了，一回头，全营的官兵却还像一堵墙似的立在那里。上路的头一天就遇上了流沙雨，流沙像雨一样落下来，，这种雨不至于伤人，却最简单使人迷失方向。置身沙雨，唯一的劝慰就是驼铃。两峰老驼不愧久经沙场的“老臣”，沙雨充满之中，它们甚至连驼铃的节奏都没有乱，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沙雨。走到了一个叫“一碗泉”的地方，饮上了虽然仅有“一碗”但却甘甜无比的泉水。夜宿“一碗泉”，两峰老驼面对面卧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地窝子”。我们把营长的妻子安排在“地窝子”里，我和两名战士轮番放哨。

离开“一碗泉”，更艰难的旅程起先了。确定没有水，所走路途又相当曲折，有时候走上整整一天，一看地图还不到10公里。其间还碰上一片龟裂地，裂缝足有骆驼腿那么粗，只好绕行，一下又多出一天的路程。

天气越来越热。携带的水越来越少。除了连长的妻子，我们三人都停止了饮水。特殊叫人感动的是，两峰老驼仿佛通人性似的，也停止了饮水。而且，它们还能一种惊奇的沙包，用蹄子刨下去，就能得到两种疙疙瘩瘩的黑根，用劲的嚼，还能挤出水汁来，尽管苦涩，却无异于生命之泉。但是，黑根并不是每天都能找到的。沙海行走的第7天之后，黑根就彻底消逝了。首先遇到生命威逼的是驼给养的老驼“博格达”。早上起来，我们就发觉它颈项上的驼铃节奏乱了，不再沉闷不再缓慢而是叮当乱摇。接近生命终点的“博格达”四肢两边张开，哆哆嗦嗦摇摇摆晃如同醉汉一般。我们取下它背上的最终一塑料桶水，打开了放在它的面前。它怪异而又生疏的眼睛望着水，可就是不愿张开那吐着白沫的嘴巴。我把水倒进碗里，想硬给它灌进去，谁知它却一下子把头颅昂扬起来，面对天空，发出苍凉的叫声。我们都被这一声长鸣震惊了。

也就在“博格达”拒绝饮水进食的这一天，另一峰叫“阿勒泰”的老驼却起先饮水进食。我不懂驼语，它们两个是不是预感到前途的艰险而实行了保证重点的措施呢？

其次天，大漠上热的稀奇，唯一的那桶水也基本喝完。但从地图上看，我们最少还要三天才能走出沙漠。我担忧我走不出去，因为我觉得我随时都可能倒下。我牵着老驼，把两个战士叫到跟前，开了一个站着的小组会——不能蹲，一蹲下去很可能恒久也站不起来了。我说：“在这最终的3天里，至少有两天见不到一滴水，但无论多难，都要坚持走出去，不管谁坚持到最终，都要把任务完成好。”两个战士都艰难的点了头。

午后，沙漠上热的起火，排排热浪，烤的人浑身刺疼。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一路上负载最重而又拒绝饮水的“博格达”倒了下去，沙尘充满着腾扬起来，遮掩了它的身躯。沙尘落散之后，我们才看到了口吐白沫、四肢抽动但还睁着眼睛的“博格达”。最先哭出声来的是连长的妻子。她拖着笨重的身子，不顾一切地从驼背上滑下来，拧开军用水壶，说：“我有水，我不喝，我给你喝。”然而，“博格达”紧闭着嘴巴，无论连长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