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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等雨停
在小店吃完早餐,站起身刚要走,雨就泼洒下来。门外挂起沉甸甸的雨帘,帘脚触地,一朵朵雨花四溅。“哗哗啦啦”,“噼噼啪啪”……天地间奏起豪放的交响。
伞偏偏忘在了宾馆。家在千里之外。然而,不带伞怕什么?家再远也无所谓!微信得知,千里之外,门外无雨,时刻牵念我们的爱人,已坐在办公室里。暂住的宾馆,在几十米内;女儿的高校,走百米即至。最关键的,女儿就在眼前,汤足饭饱,脸上挂着微笑。
我和女儿重又坐下,各自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等雨停。
若在高校教室,我会接着啃《高校语文》或《中国哲学简史》,坚持给女儿做好学的典范。只有这琐碎的小店时间,才会闲翻一本旧杂志。随意翻开一页,是台湾作家张晓风的散文《我在》。“我对自己‘只能出现于这个时间和空间’感到另一种珍贵,仿佛我是拼图版上扭曲奇妙的一块小形态,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中,却也是不行缺少的一块。”纸页间静止的句子,化成一条歌颂的雨线,飞落在我心湖,溅起一大朵涟漪:暑假的高校校内,早晨骤雨中的小店,女儿的时空里,她生命的拼图版上,我是不是不行缺少的一块?
由大三跨向大四的暑假,女儿放弃家中度假的舒适,在学校备考北大经济系的探讨生院。虽然,女儿本科就读的也是全国重点,学业成果还好,但得知她把全国最知名的学府作为考研目标,做父母的,心仍悬到了嗓子眼。况且,暑假在学校,她是第一次。几夜忐忑,种种的不放心。结果是我不远千里到女儿的高校,做种种放心的求证。
宿舍里,问与女儿同寝室的女生:“你假期始终在校复习吗?”女生点头。宿舍有姐妹做伴,心放下一点。寝室楼下,问宿管阿姨:“您假期始终上班吗?”阿姨答:“照常上班。”餐厅里,问卖饭师傅:“食堂假期关不关?”师傅答:“三个食堂关两个。我们这个不关,因为许多不回家的大三孩子,寝室离这最近。”……教室外站岗的保安,卫生间打扫的保洁,后勤保障部的管理人员,都答过我类似问题。如影随形与女儿共度几日,见证了她按时作息,按安排学习,有条不紊,用心备至。做母亲的心最终回到正常位置,也一次次联系千里之外,让那颗父亲的心归位。
雨仍在高音奏乐。我突然想起什么,从书页上抬起头。体态丰盈的女店主,正坐在桌前吃一碗面。“暑假,店始终开着吗?”我问。校门外的小吃店,女儿最爱来这里。“会开着。头几年暑假要回老家,这两年不回了。这里挺好!”女店主停箸笑答,一脸满意。几米外,她矮小瘦弱的男人,哼着曲儿站在水池边。男人腿边,一桶刚洗好的青菜,鲜嫩欲滴。与女人闲聊。她和男人,为生计离家几百里,来高校旁开店。两个孩子,几年前在老家读书,夫妻俩的心总悬着,寒暑假一到,抓紧回家陪孩子。如今,孩子都转到小店旁边的寄宿中学,暑假在这座城市参与补习班。夫妇俩觉得,有孩子在的异乡,尽管容身处只是小店内的十多平方米,却与老家没啥两样,暑假无须再回去。两个孩子于夫妻俩,正如女儿于我和爱人,恒久是拼图版上不行或缺的部分。
女儿旁若无人地看专业书,我和小店的男女主子,安稳满意地等雨停。雨声最终变得轻缓,我打着小店的伞,回宾馆取了伞,打算和女儿去学校教室。女店主见我们只有一把伞,举起刚还她的伞,笑容绚丽地递向我。想他们或许也只有一把伞,怕有急用,便摆摆手,谢过她,和女儿走进雨中。
“树在,山在,大地在,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回味着张晓风的句子,我高举伞罩住女儿,不觉被淋湿了半个肩。一路,仍是小店等雨停的心情。雨在,伞在,我们在,爱在,还有怎样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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