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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风情录

一排排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栽植在巷子两旁的房檐下，始终向巷子里面伸绽开去。白杨树下是一条长长的宽约半米深约二十多公分的渠沟。那个时候，伊宁市每隔几个巷道，总有一条长流不断的河水曲曲折折地把几个巷子缭绕串连在一起。只要不下雨，河水便恒久澄澈见底，没有一点污物，谁也不往河水里乱扔什么。因为那时的人们，大多是靠饮用这河坝里的水来滋润自己的生命蓬勃向上发展的。

谁家院里要用水的时候，便在河坝的一狭窄处置入几块木板，或放入些树枝柳条，于是那里便俨然形成了一个颇为壮丽的瀑布，溪水溢出来了，而大量的水却温和顺顺地流进一条白杨树下的水渠沟里，朝巷子深处活泼欢快地奔流而去。我极宠爱那水，经常在水的潮头跑着，决不让它浸湿鞋底，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有时它被枯枝败叶拦住，便立定等它一会儿，它打几个回旋，渐渐地溢上来，冲破阻拦它的障碍物，一路跑得更欢。水流过来了，各家个户总有人拿着脸盆或铁锨，端水洒水，把巷子里洒得清洁凉快。那时，各家院落的门前，都有一木制的小桥搭在渠沟上，立在木桥上听那哗哗流淌的水声，别有一番情趣。有的小桥建立的很精致，在桥的两边做有栏杆扶手，真像是大江大河上的桥呢！有的则做有两条长椅，夏日傍晚的时间里，便坐在椅子上一边拉家常，一边悠然地观赏巷子里的风景。

巷子里的风景很美，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枝叶繁茂，浓荫遮地。丝丝缕缕的青烟时常从这家墙头那户房顶上，袅袅地升起来，在白杨树间缠来绕去，在巷子里形成一顶帐幔，驱逐着嗡嗡而叫的蚊蝇。水沟里的水依旧欢快地穿过一个个院墙下的邃洞，浇灌着庭院里的果木和鲜花。果木多为蓊蓊郁郁的葡萄树、苹果树、桃树等；鲜花多为海娜、美人蕉、玫瑰、喇叭花……水浇满了，主子便把墙下的洞堵死，水又听从地往另一人家的院落里奔跑撒欢去了。那时，人们平和温静，从不为谁先用水而争先恐后。

浇过水后，巷子里的水渠边上松软而潮湿，有多数个蚯蚓翻作出来的土颗粒儿散发着土腥味儿。一拨一拨的青草在渠埂边沿绿油油地生长。那时候，我宠爱养兔子，每天早晨或下午放学归来，都要拔上几缕青草。有一种草，一拔它便流出嫩嫩的洁白色的汁液，我们称之为“奶子草”，兔子尤为爱吃。我那时疑心那汁液特殊甜，可是亲口尝后是涩涩的味儿，不知兔子为什么爱吃这种草。

有时提栏拔草的时候，可以发觉一两株杏树或桃树苗，刚刚破核生长出来，枝桠嫩绿，青青翠翠，煞是令人宠爱，不知是谁吃了杏子或桃子把核扔在了这里，抑或是沿着水渠冲下来的？每当我发觉这些小植物时，便按捺不住欣喜之情，当心翼翼地把四周的青草拔出，不让它们与其争夺阳光和泥土中的养分；但又怕行人踩着或被谁家院落里的鸡食去，便细心地连土一起挖出来，用手捧着拿回来，植入盛满泥土的废旧脸盆里。先是把它放在阴凉处，等长硬实了再放在阳光下。有一次，我还真养活了一株苹果树，可是大杂院里住户人家多，无处可种，我无奈地看着它越长越大，冬天来临的时候，它被冻死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踩挖苹果树苗了，即使发觉了，也不再拔去四周的青草，只希望它顺其自然，随意地生长。

那时候的巷子七拐八弯的，巷巷总是相通，一到周末，巷子里玩耍的孩子特殊多。虽说我们玩的嬉戏特殊少，但要比现在的孩子丰富多了。比如“攻城”，双方的人各自以一个院落为“城堡”，院子连着一条窄窄的巷道，谁要是巷道里跑出去不被推倒，他就可以逍遥自由迅猛攻击对方的“城堡”，只要冲进去并用力推开众人的阻拦，用脚踩着那巴掌大的“鸡蛋”，就算是敲定了成功的锣鼓。一场嬉戏下来，我们经常满头是汗，脸红颈项粗的，兴致盎然。

自然，这种嬉戏人不能太多，六七个人即可，因而更多的时候我们是与巷子里的巴郎一起踢足球。这时，巷子便成了足球场了。足球被我们一会儿踢到白杨树沟里，一会儿踢入一座小木桥的洞内，爬下身子用棍子捣出来后接着踢，你争我抢，好不喧闹，引得大人们也坐在自家门口乐呵呵地看着。两座大门，一个远远的在巷子这头，一个远远的在巷子那头，纵使我们踢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那足球也难以踢到门跟前，因而把门的经常是年龄尚小的孩子，像是给我们看书包或衣服的哨兵，而那些书包和衣服便堆在两边，俨然成了大门的柱子。

挨到天黑，我们拖着乏累的双腿回去睡觉去了，大人们仍蹲在水渠边聊着。渐渐地，大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回屋去了。夜，深了，巷子里漆黑一团，一阵凉风吹来，白杨树叶儿簌簌作响，这时候便有歌声在巷子里的某个旮旯角落里响起，先是小声低吟，继而渐渐高扬、响亮，似夜莺一般美丽好听，又像是袅袅吹拂的一缕云烟，攀附着夜色的影子，缓缓的在巷子里回荡开来，漫过墙头，缭绕于白杨树间，在静静的院落里响着。这时候，月亮从遥远的天际里似船儿一般摇橹过来了，歌声也渐渐地低沉下去……

长大后，我经常在维吾尔族民歌中找到那些歌的旋律，像悠远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