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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城加的斯：哥伦布启航之地

“这是三毛生活过的土地。”我不由得暗想。那位浪漫女作家放逐一生，她流浪过的遥远的故乡就在此地啊，那些奔跑的小毛驴却不见了踪影。如果说托斯卡纳是温柔，普罗旺斯是浪漫，那安达卢西亚带给敏感旅人的情绪，就是一种淡淡的忧愁。这不是自我怜悯的忧愁，而是带着诗意的。每一棵橄榄树，每一寸荒草，每一片黄色的荒漠，每一座突然出现的白色小屋……都孤独得恰如其分。难怪三毛爱这里。

而加的斯城，其实是远离安达卢西亚大陆的，城区与大陆之间只有窄窄的公路和铁路。所以接近目的地时，两侧的车窗外尽是碧蓝的地中海。我像乘坐上了电影《千与千寻》中梦幻的海上火车——面朝大海，行驶在茫茫海面上，所有的光线都变得明亮起来，目之所及都是海天一色的湛蓝。

加的斯濒临大西洋，位于一个狭长半岛的顶端，三面被海洋环绕，仅一方与陆地相连。这里拥有美丽的海景，和蓝、白、红相间的地中海风格建筑，以及男男女女们热情洋溢的笑脸。

加的斯老城有个塔维拉塔，塔顶可俯瞰整座城市。在登上塔顶之前，一位工作人员突然从楼梯旁的小隔间探出头来，问我：“要不要进来看看？”我跟进那间小暗房。

暗房正中间，有一个直径3米的圆形乳白色大理石，大理石上方是一块圆形玻璃，玻璃上有一根直通塔顶的吊绳……工作人员见我疑惑，随即关掉灯。暗房中变得漆黑一片，她拉动玻璃旁边的几根操作绳，玻璃和乳白色大理石开始变动位置。

突然，就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出现了移动的画面，那正是实时的加的斯城区风景。这个装置，竟是加的斯以前的商人们用来瞭望到海港船只的“小孔成像监控”设备！“哇！”我不由得大喊一声，工作人员大笑。

她开始用一根木棍在大理石上指指点点，另外一只手不断拉动操作绳，绳子的位置带动了视角的改变，老城区360°的风景和角落一览无余。在这小小的暗房中，两个世纪的加的斯商人，就用这小孔成像的瞭望塔，看着非洲、欧洲和美洲的船只在加的斯来来往往。

这是哥伦布在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下，第二次跨越大西洋前往“预想”中的东亚大陆，但与之前的首航一样，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心中的香料国的。在后来的第三次、第四次航行中，哥伦布的船队终于踏上南美洲的大陆，发现了更多中美洲的新大陆。

登上塔顶，只见绵延7千米的海岸线上，大西洋翻滚起朵朵洁白的浪花，水汽弥漫中，色彩艳丽的楼房一字排开，漫天海鸥盘旋在教堂的钟楼周围。海风吹过殖民时代留下的辉煌，那瘦小黝黑的垂钓老人，想必也听了一辈子的拉丁爵士乐。

巴罗萨沙滩是阳光海岸最美的一段，全长9千米，白色沙粒铺满一路。沙滩上有巴塞罗酒店的小酒吧、餐吧，还有棕榈遮阳靠椅。游客可以光脚踩着细软的白沙去踏浪、去滑水，也可以躺在椅子上看看书，耳畔会传来阵阵海浪声，以及当地艺人的萨克斯演奏……

距离加的斯大教堂不远处，是加的斯的鱼市。大西洋和地中海的相遇，自然少不了生猛海鮮。当地人爱吃鲨鱼，这倒也不是件稀奇事，只是店主对询问购买鲨鱼的顾客，都会提一句：“可以整条售卖。”我不禁想起那位西班牙朋友提及的，这里并不是浪漫的地方，更多的是野性和自由。

老城区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巷子，弯弯曲曲通向大大小小的广场。偶尔点缀公园的巨树，是哥伦布从美洲带回树苗栽种的成果。围绕着每一棵巨树，花花草草形成了一个个的小花园，地上铺着典型的地中海马赛克瓷砖，倒不是艳丽的彩色，而是黑白两色，所以不会抢了海水和植物的风头，三者竟是这样和谐共存。

街头斑驳的彩墙，午后显得过于安静，走上许久，才看见坐于门脚上的一个居民。当地房屋都有着高高的层高和门脚，大理石铺地，一扇扇木门上拴着精雕的铜锁，还有对色彩运用很精湛的外墙涂刷。居民楼的外墙上，除了鲜亮的色彩，也不乏一些民间高手的艺术涂鸦。

我想，也只有在这里，在加的斯海岸边的晚霞中，这激烈的鼓点才不会显得突兀。因为热烈而骄傲地活着，不正是每个拉美人民送给人类文化最好的礼物吗？换作任何一种乐器，都不可以。

温柔之夜的前奏是释放，也是舒畅，教人享受生命最甜美的一段时光。这座西班牙最南端的小城，开始刮起阵阵寒风。鸽灰色的天空下，夜幕慢慢地降临。我往回走着，心里无比温暖。

编辑|龙轲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