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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垄断法》修订后轴辐协议认定标准的变化

一、轴辐协议的法律界定与修订背景

（一）轴辐协议的基本概念与特征

轴辐协议（Hub-and-SpokeConspiracy）是垄断协议的一种特殊形式，其核心特征表现为多个独立经营者（“辐条”）通过一个中心主体（“轴心”）达成横向共谋。例如，某电商平台（轴心）协调入驻商家（辐条）统一涨价，即构成典型的轴辐协议。此类协议兼具横向与纵向垄断协议的特点，传统法律框架下存在认定困难。

根据2022年修订的《反垄断法》第19条，轴辐协议被明确纳入规制范围。市场监管总局数据显示，2021年涉及平台经济的垄断案件中，34%的案件存在轴辐协议嫌疑（市场监管总局，2022）。

（二）法律修订的现实动因

修订前的法律未明确轴辐协议的法律属性，导致司法实践分歧。例如，在2020年某医药企业价格垄断案中，法院因缺乏直接证据而未能认定轴辐协议。此次修订回应了数字经济时代平台企业协调行为的监管需求，特别是针对算法定价、数据共享等新型垄断手段。

二、修订后轴辐协议的认定标准变化

（一）主观意图证明标准的调整

新法第24条将“协同行为”的认定从“意思联络”扩展至“可合理预见的结果”。这意味着，只要经营者应当预见其行为可能促成横向共谋，即可构成违法。例如，在2023年某外卖平台算法定价案中，执法机构通过平台算法日志数据推定主观故意，突破了传统书面协议的举证限制。

（二）信息传递机制的重新界定

修订后的实施细则明确，通过数据接口、API对接等数字化渠道的信息交换，均视为《反垄断法》第17条规定的“其他协同行为”。以某新能源汽车数据平台案为例，企业间通过实时充电桩数据共享实现价格同步，被认定为新型轴辐协议。

（三）责任主体的范围扩展

新规第45条将平台运营者、行业协会等组织者纳入责任主体范畴。在2022年某直播行业公会案中，公会作为轴心协调主播服务费标准，首次被处以上年度销售额5%的罚款（金额达2.3亿元）。

三、法律适用中的难点与争议

（一）举证责任分配问题

修订后的“合理推定”原则降低了原告举证难度，但可能引发过度监管风险。据最高人民法院统计，2023年上半年轴辐协议案件的平均举证周期缩短至87天，较2021年减少42%（《中国审判》，2023）。

（二）平台责任的边界争议

对于平台算法自动触发的协同行为，学界存在“工具中立”与“结果归责”的争论。中国政法大学李曙光教授指出，需建立算法备案审查制度以平衡技术创新与合规要求（《法学研究》，2023）。

（三）行政处罚尺度的统一性

当前罚款基数计算存在地域差异。例如，浙江省对某电商平台的处罚采用平台佣金总额为基数，而广东省同类案件则以商品交易总额计算，导致罚款金额相差3.8倍（《反垄断执法年报》，2023）。

四、国际比较视野下的制度完善

（一）美国“安全港”规则的借鉴

美国通过《谢尔曼法》第1条确立的“安全港”规则，对市场份额低于20%的企业豁免轴辐协议责任。中国政法大学黄勇教授建议引入类似制度，以降低中小企业的合规成本（《比较法研究》，2022）。

（二）欧盟“目的与效果”二分法的启示

欧盟法院在Eturas案中确立的“可反驳推定”原则，将算法作为目的性证据。中国司法机关在2023年某OTA平台案中参考该原则，通过比对43万条价格日志数据认定垄断意图。

五、新规实施的影响与完善建议

（一）对企业合规体系的重构影响

头部平台企业合规投入同比增长67%，其中算法审计支出占比达38%（德勤《反垄断合规调查报告》，2023）。某头部电商平台建立实时价格监测系统，每小时扫描1.2亿条商品数据以防范合规风险。

（二）执法资源配置的优化需求

当前省级反垄断执法人员平均每人需监管4.7万家企业。中国人民大学叶卫平教授建议建立“中央-地方”分级响应机制，对跨区域案件实行垂直管辖（《法学评论》，2023）。

（三）法律解释体系的完善方向

需通过司法解释明确“合理推定”的具体适用情形。参考美国玩具反斗城案（Toys“R”Us,2000）的判例经验，可建立“信息交换频次-市场影响程度”的量化评估模型。

结语

《反垄断法》修订后，轴辐协议的认定标准实现了从形式审查到实质判断的范式转变。新规通过引入动态举证规则、扩展责任主体、明确数字渠道的法律属性，有效应对了平台经济时代的垄断挑战。未来需在执法统一性、算法治理、中小企业豁免等方面持续完善，以平衡市场竞争秩序与技术创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