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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赠卫八处士》赏析与习题解析

一、原文呈现

《赠卫八处士》

杜甫?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二、字词详细注释

卫八处士：卫是姓，八是排行，处士指未仕或隐居的士人。唐代以排行相称极为普遍，处士体现对未仕文人的尊称。

动如参与商：参（shēn）、商均为星宿名。参星属猎户座，商星属天蝎座，两星此出彼没，永不相见。古人常用以比喻亲友隔绝，后泛指人生聚散无常。

今夕复何夕：化用《诗经?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句式，表达重逢的惊喜与恍惚感，暗含战乱中相聚的珍贵。

惊呼热中肠：热中肠形容内心激动焦灼。战乱中亲友多亡故，突然见到幸存者，既惊且喜的复杂情感灼烧内心。

君子堂：对卫八处士居所的尊称，此处君子既指卫八的品德修养，也暗合儒家对士人的期许。

父执：指父亲的挚友，语出《礼记?曲礼》见父之执，体现卫八子女对杜甫的恭敬有礼。

驱儿罗酒浆：驱儿表现主人急切待客的情态；罗酒浆指安排酒食，罗有陈列之意，写出忙碌而温馨的场面。

夜雨剪春韭：春韭是初春新绿的韭菜，经夜雨滋润后格外鲜嫩。古人认为韭菜断而能续，暗含对友情延续的美好祝愿。

新炊间黄粱：新炊指刚做好的饭；间黄粱指白米中夹杂黄米，是农家常见的饭食，间字写出米粮混杂的真实感。

一举累十觞：累十觞形容连续饮酒十杯，不是实指数量，而是表现主人殷勤劝酒的热忱。

故意长：故意指老朋友的情谊，长字强调情谊深厚持久，与岁月流逝形成对比。

世事两茫茫：两茫茫指双方未来命运都难以预料，既指空间上的阻隔，也暗示战乱中人生的不确定性。

三、作者生平与创作背景

（一）乱世漂泊中的生命节点

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47岁的杜甫正经历人生重大转折。这年春天，他刚从洛阳返回华州司功参军任所，目睹邺城兵败后朝廷强行征兵的惨状，创作了《三吏》《三别》等反映战乱的史诗。七月，因对官场失望及生计艰难，杜甫毅然弃官，携家眷西赴秦州（今甘肃天水），开始了漂泊西南天地间的后半生命运。

此诗正是作于弃官西行前，途经奉先县（今陕西蒲城）探访少年好友卫八处士之时。此时的杜甫已不再是开元盛世中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青年，安史之乱带来的家国破碎、亲友离散，已在他心中刻下深深的伤痕。这种由仕而隐的人生抉择期，使诗歌既饱含对战乱的痛切感受，又充满对人情温暖的珍视。

（二）重逢场景的历史语境

安史之乱爆发于天宝十四载（755年），至乾元二年已持续四年，两京虽收复，但叛军仍猖獗，关中一带饱受战乱蹂躏。据《资治通鉴》记载，乾元二年春关中大饥，人相食，百姓荡尽，千里无烟。杜甫在《无家别》中也曾描绘久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的荒凉景象。

在这样的背景下，杜甫与分别二十年的卫八处士意外重逢，更显珍贵。卫八处士隐居乡间，虽清贫却能保全家人，在白骨露于野的乱世中，其居所成为难得的安宁港湾。这种个人命运与时代背景的交织，使这场普通的老友相聚升华为战乱中的人性之光，正如诗中共此灯烛光的意象，在黑暗中格外温暖明亮。

四、相关知识梳理

（一）五言古诗的艺术特色

本诗作为杜甫五言古诗的典范，体现了汉魏古诗的浑朴与唐诗的精炼相结合的特点：

叙事结构：采用时间顺序展开，从重逢惊喜（首四句）到岁月感慨（次四句），再到相见场景（中间十二句），最后以离别悲叹（末二句）收尾，完整呈现重逢-相聚-离别的情感历程，如生活流水账般自然却暗含匠心。

语言风格：摒弃华丽辞藻，多用口语化表达，如儿女忽成行驱儿罗酒浆等句，接近生活本真语言。明代谭元春评此诗只叙真境，如道家常，正是这种以俗为雅风格的体现。

情感表达：采用抑扬交替的情感节奏，先以参与商写离别之苦（抑），再以灯烛光写相聚之喜（扬）；以半为鬼写世事之悲（抑），又以春韭黄粱写人情之暖（扬），最终以两茫茫收束于苍凉（抑），形成情感的波澜起伏。

（二）意象的象征体系

诗中寻常意象因战乱背景被赋予深刻象征意义：

意象

表层含义

象征意义

情感基调

参与商

星宿运行

人生聚散无常

悲凉无奈

灯烛光

照明工具

乱世中的温暖

微弱而珍贵

鬓发苍

生理变化

岁月流逝与沧桑

感慨惋惜

春韭

食材

生命力与友情延续

清新温馨

黄粱

粮食

平凡生活的滋味

质朴真切

山岳

地理阻隔

人生离别与未知

沉重迷茫

这些意象共同构建了战乱中的人间温情这一核心主题，使个人情感与时代背景完美融合。

（三）与同期诗作的对比

本诗与《三吏》《三别》同作于乾元二年，却呈现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