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不一的生肖.docx

心口不一的生肖

谁在替我撒谎

公司年会上，我被迫玩「说真心话」游戏。

上司问我：「你觉得我管理能力如何？」

我心想「专横跋扈的蠢货」，嘴上却流畅回答：「您是我见过最卓越的领导者。」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所有口是心非的话都变成了实体标签，

密密麻麻贴满全身：

「马屁精」「虚伪」「懦弱」…

而那个我最讨厌的上司，身上一片空白。

公司年会喧嚣鼎沸，香槟的气泡和浮夸的笑声一样，挤满了“宏盛科技”宴会厅的每个角落。水晶吊灯砸下明晃晃的光，映着一张张精心修饰、此刻却被酒精熏得松弛发亮的脸。蒋蒙缩在大厅角落一盆茂盛的绿植后面，恨不得自己能像壁虎一样钻进墙纸的纹理里。他手里捏着半杯暖得快冒泡的可泡的可乐，冰块早已化干净，就像他此刻的精神头儿。

市场部的赵胖子端着酒杯晃过来，满脸油汗，一把搂住蒋蒙的肩膀，酒气混着蒜味直冲鼻腔：“小蒋啊！躲这儿干嘛？来来来，一起去给王总敬一杯！年轻人要懂得表现！”

蒋蒙胃里一阵抽搐，脸上却条件反射般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赵哥，我等会儿就去，等会儿就去。”他心里骂了句“表现你个头，不就是想拉个垫背的一起舔”，喉咙里滚出来的却是，“我先去个洗手间。”

这就是他的日常。一颗藏在庞大公司机器缝隙里的螺丝钉，锈迹斑斑，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把内心那点真实想法死死焊死在躯壳最深处。他讨厌应酬，讨厌这些言不由衷的吹捧，更讨厌那个站在人群中央，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男人——部门总经理，王志强。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用那种能刮掉人一层耳膜的热情宣布，接下来是互动游戏环节——“绝对真心话”！大屏幕上开始随机滚动抽取员工姓名和提问对象。蒋蒙心里默念着“别抽到我别抽到我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一边悄悄往更暗的阴影里挪了挪。

命运偏偏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促狭。

“下一轮——研发部，蒋蒙！请上台！你的提问者是——王总！”

聚光灯“啪”一声打在他身上，像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全场目光聚焦，夹杂着看热闹的窃笑和鼓励（或许也是幸灾乐祸）的掌声。蒋蒙感觉血液“嗡”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四肢冰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同事半推半搡地弄上了台。

王志强就站在他对面，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这个男人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不错，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一抹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浅笑。但那双看着你的眼睛，却没什么温度，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实际价值。

主持人把无线麦克风递到蒋蒙颤抖的手里。王志强向前微微倾身，声音透过音响放大，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的压迫感：“蒋蒙啊，放松点，就是个就是个游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又回到蒋蒙惨白的脸上，缓缓开口，“问题很简单，你觉得我的管理能力怎么样？”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蒋蒙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脑海里，积压了许久的怨愤和不屑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奔腾：

管理能力？你个刚愎自用的蠢货！除了会拍上面马屁还会什么？项目出了问题永远第一个甩锅下属，功劳全是你的！天天画大饼，克扣预算的时候比谁都狠！任人唯亲，赵胖子那种货色都能当你左膀右臂，还不是因为他会溜须拍马？心胸狭隘，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我上次那个方案明明更好，你就因为没按你的蠢思路来就给否了！专制！蛮横！鼠目寸光！你就是公司最大的毒瘤！

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咆哮、冲撞，带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肌肉在失控地跳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自己清晰、流畅，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激动与诚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王总，您的管理能力当然是非常出色的！您格局宏大，决策果断，知人善任，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能在您手下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也受益匪浅！”

语气真挚，情感饱满，滴水不漏。

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王志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显然对这标准答案十分受用，他赞许地点点头，甚至还抬手拍了拍蒋蒙僵硬的肩膀：“好，小伙子不错，有前途，好好干！”

蒋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机械地弯腰鞠躬，然后在更大的掌声中，逃也似的冲下了台，直奔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毫无血色的脸，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恶。

“真他妈恶心。”他对着镜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那一晚剩下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

头痛欲裂。

像是有一万根细针从太阳穴内侧往外扎。蒋蒙呻吟着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他立刻又闭紧了眼睛。宿醉的后遗症凶猛袭来，嗓子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皮肤上传来一种奇怪的……覆盖感？不是被子的柔软，倒像是贴满了什么东西，有点紧绷，还有点痒。

他疑惑地低头。

下一秒，他彻底醒了，睡意全无，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从他脖颈以下，凡是裸露的皮肤，以及睡衣遮盖的部位，凡是他视线所及之处，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便签条。大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