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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偷吃灵药的故事

别吃，那是他的陷阱

后羿射日归来那夜，带着一身血气将我拥入怀中。

“嫦娥，我用九颗太阳的魂魄炼了长生药...”他贴着我的耳垂轻笑，“若你偷吃，就会飘到月亮上变成石头。”

可我看见了他袖口沾着的女子发丝。

也听见他梦中呓语：“广寒宫...该换一位仙子了。”

黏腻的汗，混杂着尚未散尽的硝烟与某种焦糊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后羿每一次滚烫的呼吸里。他就这样闯进来，像一头刚刚撕裂猎物的猎物的雄狮，甲胄未解，带着夜晚的凉意和一意和一身的杀伐之气，将倚在窗边望月的我死死揽住，嵌入他坚硬而灼热的胸膛。我的脸颊贴上冰冷染血的金属肩吞，激灵了一下，鼻尖全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如今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男子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太阳金乌陨落时特有的腥甜。

“嫦娥…”他的声音因为疲惫和某种亢奋而沙哑不堪，滚烫的唇瓣磨蹭着我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看着我，看着我今日为你夺来了什么。”

我微微挣扎，想避开那过于炽烈的压迫，却被他铁箍般的手臂锁得更紧。他的掌心摊开，露出一只材质非玉非石、触手温凉的细颈小瓶。瓶身不过三寸高，却在幽暗的室内自行吞吐着朦胧的光晕，流光溢彩，内里有金色的、仿佛活物般的液滴在缓缓盘旋流动，映得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灭灭。

“九只金乌…嘿，天地，天地间至阳至烈的精魂，”他低笑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还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令人心悸的东西，“我用射日神弓为引，耗干它们最后的神性，才淬炼出这两滴长生药。”他的手指收紧，将那瓶子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握着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一滴，予你。另一滴，”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压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又或是警告，“待我平定四方，踏碎凌霄之后，与你同享。”

长生？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个词太遥远，太沉重，远不是我这样一个孱弱的人间女子所能奢望。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是一种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

他似乎察觉了我的僵硬，低沉的嗓音愈发贴近，几乎是含住了我的耳垂，湿热的气息灌入：“记住，嫦娥，这药力霸道无比，需以特殊法门徐徐化之。若有人…”他刻意停顿，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若是有人妄动贪念，未经允许私自服用…”

“会如何？”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微颤。

“便会身不由己，被剩余的太阳真火排斥，直飞九天，堕入至阴至寒的太阴星。”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是在陈述一个古老的诅咒，“那里荒芜死寂，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永恒的孤寂。偷食者…将在那里慢慢凝结，最终化作一尊冰冷的石像，守着那片无尽的荒芜，直到纪元终结。”

广寒宫。不知怎地，这三个字毫无征兆地跳进我的脑海，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描述得那样具体，那样……栩栩如生。不像临时起意的恐吓，反倒像是早已在心底描绘过千百遍的场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比听到“化作石像”更甚，悄然缠上了我的心脏。

那一夜，他睡得极沉。连日。连日拉弓引箭，诛杀神明，耗尽了他的心力。震耳的鼾声起伏，如同闷雷。我却睁着眼，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心头一片乱麻。长生药的诱惑，飞升月宫的恐怖预言，还有他归来时眼中那份陌生的狂热与戾气……无数念头交织撕扯。

半夜，许是梦魇，他在榻上剧烈地翻了个身，手臂重重砸在床沿。我惊得一缩，下意识地看过去。借着从窗棂缝隙漏进的微弱月光，月光，我看见了他搭在床沿外侧的右手衣袖。玄色的布料靠近手腕的地方，沾染着几点不易察觉的深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但比那更刺眼的，是缠绕在他金属护腕雕花缝隙里的几根长发。

很长，很柔软，在月光下泛着一种健康润泽的鸦青色。那不是我的发。我的发色偏浅，更软。而这发丝，坚韧，光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我常用的截然不同的桂花头油香气。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紧接着，鼾声暂歇，他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梦话。起初只是无意义的音节，然后，变得清晰起来。

“……快了……都安排好了……”

“……广寒宫……”

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残忍。

“……该换一位仙子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贯穿我的头颅。

广寒宫。换一位仙子。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窦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冰冷的线索。射日之功，已让他目空一切，连天帝都不再放在眼里。下一步呢？踏碎凌霄？那是何等狂妄的野心！而我，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见证过他微末时的凡人妻子，是否已成为他光辉征程上一个需要被抹去的污点？抑或，我这具还算美丽的皮囊，连同服下长生药后可能带来的某些他不愿言说的“好处”，已被他明码标价，作为献给某位更高存在（比如，那位素来以清冷孤高著称、却偏偏与他梦中提及的广寒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西王母？）的晋身之阶？

所谓的偷吃灵药飞升月宫化为石像，根本不是什么保护性的告诫，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我量身打造的囚笼！他只等着我按捺不住，自投罗网，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我，甚至还能博一个“妻子贪婪窃药遭天谴”的名声，彻底洗脱他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