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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潮殡葬”中的传统符号死亡消费化

摘要

在全球化与现代性进程的双重影响下，中国社会的死亡观念与殡

葬实践正经历深刻的转型。伴随着“国潮”文化消费浪潮的兴起，一

种被称为“国潮殡葬”的新兴服务业态应运而生。

本文旨在深入剖析“国潮殡葬”的内在文化逻辑，聚焦于其如何

对中国传统丧葬文化中的符号系统进行选择性的挪用与“潮化”改造

，并探讨在这一过程中，死亡与哀悼是如何被深度卷入当代消费主义

的运作机制，即“死亡消费化”的过程。

本研究采用质性案例研究方法，选取了国内市场上三家具有代表

性的“国潮殡葬”服务机构作为分析对象，通过对其官方网站、社交

媒体宣传文本、产品设计以及用户评论进行系统性的话语与符号学分

析，探究其意义生产与价值建构的策略。

研究发现，“国潮殡葬”的核心运作机制在于将传统符号“去语

境化”与“美学化”，即剥离其原有的深层哲学意涵与复杂的礼仪功

能，将其转化为满足现代审美与情感需求的、可供消费的视觉元素与

设计风格。其次，该实践通过提供高度个性化、定制化的“疗愈性”

服务产品，将抽象的哀思与复杂的死亡焦虑，转化为一种可控的、可

购买的、旨在为生者提供心理慰藉的情感商品。最后，传统殡葬仪式

的社群整合功能，在“国潮殡葬”中转向为一种面向社交媒体的“展

演性”实践，葬礼成为彰显逝者个性与生者文化品味的舞台，是个体

化身份建构的重要一环。

本文认为，“国潮殡葬”并非传统丧葬文化的简单回归或复兴，

而是一场在消费主义逻辑主导下，对传统符号进行的、彻底的商业化

重编码。它以一种温情而时尚的面貌，迎合了当代都市人群，特别是

年轻一代在面对死亡时的文化失落与意义寻求，但其本质是一种将死

亡本身及其附带的深刻情感与社会关系商品化的“符号消费”实践。

关键词：国潮殡葬，死亡消费，传统符号，仪式展演，文化资本

一、引言

死亡，作为人类生存的终极命题，围绕其形成的观念、仪式与文

化实践，是洞察一个社会价值体系与精神内核的深刻棱镜。在中国数

千年的文明历程中，一套以儒家孝道伦理为核心，融合道教、佛教思

想的复杂而庄重的丧葬礼仪体系得以形成。它不仅旨在安顿逝者，更

承载着维系家族血脉、整合社群关系、确认宇宙秩序的深刻社会与文

化功能。然而，自近代以来，伴随着剧烈的社会变革与现代化进程，

特别是城市化、家庭核心化以及无神论思想的普及，传统的丧葬文化

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断裂。对于当代中国人，尤其是成长于全球

化与市场经济环境下的年轻一代而言，传统的繁文缛节显得疏远而陌

生，而现代的、标准化的殡葬流程又往往被诟病为冰冷、缺乏人文关

怀。

正是在这种传统失落与现代性困境交织的文化真空中，一股名为

“国潮”的文化消费浪潮席卷了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从服饰、美妆

到食品、文创，“国潮”以其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时尚化、年轻化

转译，成功地捕获了新一代消费者的文化认同与消费热情。近年来，

这股潮流开始令人意外地渗透至一个似乎与“潮流”绝缘的领域——

殡葬业。“国潮殡葬”这一新兴业态悄然兴起，它们摒弃了传统殡葬

的沉重与肃穆，代之以宋代美学、新中式设计、水墨丹青等视觉元素

，推出诸如“莲花化羽”主题告别会、“云鹤归”系列骨灰盒等充满

诗意与美感的产品和服务。这些服务以其精致的设计、个性化的定制

和充满“文化气息”的叙事，迅速在社交媒体上引发关注，并吸引了

越来越多希望为亲人“体面地”办一场“不一样的”葬礼的都市家庭

。

这一现象的现实意义与研究价值，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

当代中国社会文化变迁的独特切口。当最古老、最神圣的死亡仪式，

与最新潮、最商业化的消费文化相遇，会催生出怎样的文化形态？这

场看似“返本开新”的文化实践，究竟是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还是

一场消费主义逻辑下对传统符号的掏空与收编？它如何反映了当代人

，特别是年轻一代在面对死亡时的焦虑、困惑与意义寻求？

因此，本文的核心研究问题是：在“国潮殡葬”的实践中，传统

丧葬文化符号是如何被选择、改造并赋予新的商业与文化意义的？死

亡与哀悼的情感体验，如何被转化为一种可供消费的商品或服务？这

种“死亡消费化”的趋势，揭示了当代中国社会怎样的身份认同、文

化品味与生死观念的变迁？

本研究旨在通过对“国潮殡葬”这一具体文化现象的社会学考察

，剖析其背后的符号运作、情感生产与商业逻辑，从而深化对消费主

义时代，传统文化与个体生命终极体验之间复杂关系的理解。本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