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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诗选》之《风陵渡》读书笔记

一、引言：诗歌创作背景与核心定位

1938年初，抗日战争已全面爆发半年有余，日军凭借装备优势步步紧逼，华北、华东多地相继沦陷，大批难民与进步知识分子被迫西迁，试图穿越黄河天险，向西北后方寻求生机。风陵渡作为黄河东段重要渡口，北接山西、南连陕西，是西迁路线的关键节点，此时正挤满了躲避战火、渴望安全的人们。艾青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情境下，途经风陵渡，目睹了黄河浊浪、难民奔波的景象，写下《风陵渡》这首充满张力的诗作。

这首诗并非单纯的风景描摹，而是以风陵渡为载体，将自然险境、个人命运与民族危机紧密交织。它通过“风”“黄河”“渡船”等核心意象，构建出“困境—抗争—希望”的精神脉络：既刻画了风陵渡的自然险恶与逃难者的生存危机，也展现了“古旧布帆突破风浪”的抗争精神，更以“潼关守卫祖国平安”的庄严意象，传递出民族坚守的信念。在抗战形势严峻的1938年初，这首诗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灯，既真实记录了时代的苦难，也为迷茫中的人们注入了前行的勇气，成为艾青“以诗为剑”参与抗战的重要作品。

二、意象解析：风陵渡的三重象征体系

（一）风陵渡：自然险境与民族危机的叠加

诗中的“风陵渡”，首先是地理意义上的自然险境。“风陵渡是险恶的/黄河的浪是险恶的”，直白的表述点明了渡口的凶险特质——黄河在此段水流湍急，加上“风吹着黄土层上的黄色的泥沙”，能见度极低，“使我们看不见远方”，渡船随时面临被浪涛吞没的风险。这种自然层面的险恶，为诗歌奠定了紧张、压抑的基调，也让“渡”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风陵渡”的象征意义远不止于此，它更隐喻着1938年中国面临的民族危机。此时，日军已占领华北大片土地，如同“黄河的浊浪”，不断侵蚀着中国的领土与主权；而风陵渡作为西迁的“生命线”，其“险恶”恰是民族生存危机的具象化——渡过，则有希望抵达“守卫平安”的潼关；渡不过，则可能陷入“被鲸吞生命”的绝境。诗人将个人的渡河体验与民族的生存困境相绑定，让“风陵渡”成为整个民族在抗战初期“生死存亡关头”的缩影，唤起读者对时代危机的共鸣。

（二）黄河与风：苦难与压迫的动态象征

1.黄河：民族苦难的承载者

“风吹着黄河的污浊的水”“黄河的水激起险恶的浪”，诗中的“黄河”不再是传统文学中“母亲河”的温情象征，而是被赋予了苦难与凶险的内涵。“污浊的水”“险恶的浪”，既写实性地描绘了黄河含沙量大、水流湍急的特点，也隐喻着民族所承受的苦难——日军的侵略、百姓的流离、家园的毁灭，如同黄河浊浪，汹涌而至，难以抵挡。

更具深意的是，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其“险恶”恰恰反衬出民族危机的深重。在和平年代，黄河滋养着两岸生灵；而在抗战时期，它却成为阻碍逃难者的“险关”，这种反差深刻揭示了战争对民族生存根基的破坏。诗人通过对黄河的描摹，既传递出对自然险境的敬畏，也表达了对民族苦难的沉痛感慨。

2.风：压迫与动荡的化身

“风吹着黄土层上的黄色的泥沙”“风吹着无数的古旧的渡船”“风吹着无数渡船上的古旧的布帆”，诗中的“风”是贯穿全诗的动态意象，象征着战争带来的压迫与动荡。“风”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它卷起泥沙，遮蔽视线，让逃难者“看不见远方”，加剧了前行的迷茫；它吹动渡船与布帆，让本就凶险的渡河过程更加艰难，暗示着命运的不可捉摸。

“风”的压迫还体现在“那野性的叫喊/它没有一刻不想扯碎我们的渡船/和鲸吞我们的生命”，这里的“风”被赋予了“野性”的特质，如同日军的侵略势力，时刻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安全。诗人通过对“风”的刻画，将抽象的战争压迫转化为可感的自然力量，让读者更直观地感受到时代的动荡与凶险。

（三）渡船与布帆：抗争与希望的精神载体

1.渡船：命运的寄托与抗争的工具

“古旧的渡船/载着我们的命运”，诗中的“渡船”是逃难者命运的寄托，也是他们对抗险恶、寻求生机的工具。“古旧”一词暗示着渡船的简陋与脆弱，与“险恶的浪”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出渡河过程的艰难——人们将生命托付给一艘“古旧”的渡船，在黄河浊浪中寻求一线生机，这既是对生存的渴望，也是一种无奈的抗争。

渡船的象征意义还在于它的“承载性”——它不仅载着逃难者的身体，更载着他们对“彼岸”的希望、对平安的向往。在1938年初的时代背景下，无数人如同渡船上的乘客，将民族的命运与个人的命运绑定，在战争的“浊浪”中艰难前行。诗人通过对渡船的描写，传递出对逃难者的同情，也展现了人们在苦难中不放弃希望的坚韧。

2.布帆：突破困境的精神象征

“古旧的布帆/突破了风，要把我们带到彼岸”，诗中的“布帆”是全诗最具希望的意象，象征着人们突破困境、追求光明的精神。“古旧”的布帆虽不坚固，却能“突破了风”，这种反差凸显出抗争的力量——即便装备简陋、力量微弱，人们依然没有屈服于风与浪的压迫，而是凭借布帆的力量，向着“彼岸”奋力前行。

“布帆”的“突破”不仅是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