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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的三大生肖

判官笔·索命舞

十二地支中，唯有巳蛇、酉鸡与亥猪三者通晓上古祭舞。

我生于亥猪一脉，却因血脉稀薄被家族抛弃家族抛弃。

直到那夜，蛇族圣女以血为媒跳起祈天舞，唤醒了沉睡的黄河河伯。

所有嘲笑我的族人都被洪水吞噬，只有我在水中看见——

那位掌控灾祸的神明，正重复正重复着母亲教给我的每一个舞蹈动作。

水退了。

泥浆裹挟着断木、碎裂的家什，还有泡得发胀的牲畜尸体，在曾经繁华一时的“享猪氏”聚居地淤积成一片死寂的沼泽。腥腐的气味冲天而起，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瘴疠。幸存下来的人们，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神空洞地在废墟里翻捡，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很快又被更大的死寂吞没。

玄枵就站在这片狼藉边缘，脚下，脚下粘稠的淤泥没过脚踝。他身上那件粗麻短褐湿透了，透了，紧贴着瘦削的身躯，更显得他与周遭格格不入。没有人看他，或者说，没有人敢真正地看向他。那些惊魂未定的目光掠过他时，都像触了火炭般迅速弹开，带着一种混杂了恐惧、恐惧、憎厌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他就是那个被放弃的废物，血脉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亥猪旁支。祭祀大典上，他连最简单的“丰穰步”都踩不准节奏，引得族人哄笑。长老们皱着眉，挥挥手让他下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玷污了神圣祭坛的秽物。他的父亲，那个同样因为娶了他母亲而地位低微的男人，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别开了脸。

可现在，哄笑的人大半已沉在黄河底的泥沙之中。

昨夜景象，犹在眼前。蛇族的圣女螣霓，那个美得妖异、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人，就在大河咆哮的岸畔，点燃了篝火。她褪去华服，仅以彩绘覆体，随着愈发急促的鼓点，腰肢曼扭，双臂如灵蛇出洞，舞姿诡谲而充满而充满原始的诱惑。那是“祈天舞”，传闻中以自身精血为引，能与天地沟通的无上祭舞。她的血滴落在泥土里，渗入奔腾的河水的河水。

然后，河伯怒了。或者说，醒了。

那不是寻常的汛期涨水，是整条黄河立了起来，化作一头浑浊巨兽，挟着万钧之力，铺天盖地而来。房屋如纸糊般坍塌，惊恐的呼喊瞬间被雷鸣般的浪涛淹没。

玄枵当时枵当时正被罚跪在家族祠堂最偏僻的角落。洪水破门而入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奇怪的是，那能摧垮梁柱、卷走巨石的水流，触及他身体时，却变得异常……温顺？不，不是温顺，是一种奇异的接纳。他在冰冷的冰冷的河水中睁开眼，没有窒息，没有恐慌，视野是一片幽幽的暗蓝。就在那片混沌的深色里，他看见了——

一个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轮廓，仿佛是水流本身凝聚成的神祇。祂在动，以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而那动作，玄枵熟悉到骨子里。

是“丰穰步”的起手式，紧接着是“踏辰转”、“邀月旋”……那些他曾被斥责为“笨拙”、“亵渎”的母亲偷偷教给他的小把戏，每一个微妙的顿挫，每一次手臂的舒展，甚至那连族长都未必知晓的、属于亥猪一脉最深奥祭舞“安土颂”中的某个回身姿态，都在那庞大神明的一举一动中，分毫不差地重现着。

母亲。那个来自遥远村落、笑容温暖却总是带着一丝忧愁的女人。她在病榻前，握着他的小手，一遍遍哼唱着古怪的调子，引导他的手脚摆出各种姿势。“记住它，枵儿，牢牢记住……”她咳嗽着说，“这是我们……真正的根……”

那时他只当是母亲安慰他这个不受待见孩子的游戏。

原来不是。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直冲头顶。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某种颠覆一切的认知，如同这洪水一般，冲毁了他十五年来所有的卑微与认命。

“是他！一定是他招是他招来了灾祸！”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沉寂。是族长的孙子，猪钺。他被人从一根浮木上救下，脸色惨白，指着玄枵，眼神怨毒，“他那不祥的母亲，还有他！昨晚螣霓圣女起舞时，我就感觉他身上的秽气在躁动！”

几个原本离玄枵稍近的族人，立刻惊慌失措地退开几步。

玄枵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猪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扫过周围那些默认为或躲闪的眼神，最后落在远处那片依旧浑黄咆哮的河面上。他没有辩解。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河底的泥沙，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只是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指责气息的废墟。背后的窃窃私语如同跗骨之蛆。

“……说不定真是……”

“他娘来历不明，死了也不安生……”

“族长已经下令，不许他再踏入祠堂半步……”

“灾星啊……”

他走向氏族领地边缘那座废弃的磨坊，那是他父母去世后，他被分配到的栖身之所。潮湿，漏风，堆满杂物，但此刻，这里反而成了唯一能让他喘息的地方。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玄枵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木门板，剧烈地喘息起来。不是害怕，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激动。他摊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因为常年干杂活而显得有些粗糙，指节分明。就是这双手，曾无数次在无人看到的月色下，笨拙地模仿母亲教导的动作。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昨夜水下所见。神明的舞姿宏大而模糊，但其中与他所学重合的部分，却异常清晰。他尝试性地，抬起右脚，轻轻落下，脚跟先着地，脚掌随之碾地半圈——那是“丰穰步”的第一步，祈求谷物饱满的步伐。

什么也没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