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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奔夜的故事

别吃那个不死药！

那年我八岁，追着一只三条腿的蟾蜍掉进了井里。

井底不是水，而是漫天星河。

白胡子老头给我一颗糖：“吃了就能飞上月宫。”

我舔了一口，苦得全吐在他脸上。

三千年后，月球勘探队发现一具青铜棺椁。

检测结果显示，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我叫小山，八岁那年夏天，太阳毒得能把人晒化。村口的老槐树叶子耷拉着，知了吵得没完没了完没了。我光着膀子，浑身就一条打满补丁的短裤，汗珠顺着脊梁沟往下淌，在滚烫的尘土里砸出一个小坑。

我在追一只蛤蟆。一只顶丑顶丑，土黄色，瘸了一条腿的蛤蟆。它蹦跶得不利索，歪歪扭扭，可我就是我就是抓不着。现在想起来，那蛤蟆何止是瘸了一条腿？它屁股后面，靠近左后腿的地方，光秃秃的，好像天生就少了一截。狗蛋他们远远看着，嘻嘻哈哈地笑我连只癞疙宝都逮不住。我憋着一股劲，非抓住它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争口气。

那蛤蟆三蹦两跳，居然朝着村尾那口早就废了的枯井去了。那地方邪性，大人都不让我们让我们靠近，说里面淹死过不听话的孩子。井口的石头被晒得发白，缝隙里长着几丛倔强的野草。蛤蟆到了井边，回头瞅了我一眼——我发誓，它那小眼睛里绝对闪过一丝嘲弄——然后后腿一蹬，径直跳了下去。

我想也没想，跟着就往里扑。身子悬空的刹那，我才听见狗蛋他们变了调的惊呼，还有耳边呼呼的风声。井壁潮湿滑腻的青苔味儿猛地钻进鼻子。完了，娘知道了非得用笤帚疙瘩揍死我不可。这是最后一个念头。

预想中摔得七荤八素的疼痛没有到来，甚至没有溅起一点水花。我只觉得脚下一空，像是踩进了棉花堆，又像是又像是跌进了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周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不再是头顶那片刺眼的夏日晴空，而是一种……一种幽深的，泛着点点银辉的黑暗。

我站稳了——如果这能算站着的话。的话。脚下软绵绵的，低头看，差点叫出声。哪里有什么井底淤泥？脚下是一片流转的、深邃的黑暗，无数细碎的星光在其中闪烁、明灭，缓缓流淌。我就站在一条蜿蜒的星河上。抬头看，井口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碗口大的亮斑，而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璀璨星海，大大小大大小小的星辰安静地悬浮着，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

我傻了眼，连害怕都忘了。这是在做梦吗？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真疼。

“嘿嘿，小家伙，胆子不小嘛。”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背后响起，响起，吓得我一蹦三尺高——在这地方，还真能蹦起来，轻飘飘的。回头一看，是个老头子。头发胡子全白了，乱糟糟地堆在头上、下巴上，穿着一身宽宽松松的灰布袍子，盘腿坐在一块……嗯，一块看起来像是个巨大乌龟壳的东西上？那龟壳也浮在星河里星河里，慢悠悠地晃荡。老头手里还拄着根木头棍子，棍头上挂这个青皮葫芦。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眯成两条缝，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多少年没人掉没人掉下来了，今天倒来了个奶娃娃。”

我咽了口唾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抖：“你…你是神仙？还是……鬼？”

“神仙？鬼？”老头哈哈一笑，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星辰似乎都轻轻颤动，“算是吧，也不算。我是个看门的。”他用木棍指了指无尽的星海，“看着这片河，顺便等个有缘人。”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目光贼溜溜的，最后停在我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上。“根骨一般，灵性未开……罢了罢了，碰上了就是缘分。”他在他那宽大的袖子里掏啊掏，半天，摸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颗“糖”。至少看起来像。龙眼核那么大，圆滚滚的，散发着一种柔和温润的白光，像是一像是一小颗被揉圆了的月亮。表面光滑极了，隐隐，隐隐有云絮一样的纹路在里面流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飘过来，很好闻。

“喏，给你。”老头把“糖”递到我面前，笑得像个骗小孩的拐子，“吃了它，你就能飞起来，一直飞到月宫里去。那儿有漂亮的仙女，有砍不倒的桂花树，还有捣药的小兔子，好玩着呢！”

月宫？飞天？我们村里老人讲古的时候说过，有个叫嫦娥的漂亮姐姐，就是偷吃了仙丹飞到月亮上去的。难道是真的？我的心砰砰直跳，看着那颗发光的“糖”，又看看老头那不靠谱的笑容，心里直犯嘀咕。天上还能掉馅饼？

犹豫了半天，终究抵不过对“飞”的好奇，和对那漂亮月宫的向往。我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颗“糖”。触手冰凉，滑腻。

我没敢整个吞，只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呸！什么玩意儿！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比我生病时娘灌我的黄连汤还要苦一百倍！苦得我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我控制不住，脖子一伸，直接把嘴里那点口水连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一丝丝“糖”屑，全都吐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喷了那白胡子老头一脸！

黏糊糊的口水挂在他的白眉毛、长胡子上，滴滴答答。

老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双眯缝眼慢慢瞪圆了，里面先是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腾起两簇小火苗。他的白胡子无风自动，气得直抖。

“你！你你你……”他指着我，手指头也在哆嗦，“暴殄天物！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