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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接故意若干问题研究

引言

在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中，罪过形式的准确认定直接关系到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的划分，更影响着刑罚裁量的公正性。间接故意作为故意犯罪中极具复杂性的一种罪过形态，其概念界定、与相近罪过形式的区分标准、司法实践中的认定难点等问题，长期以来一直是刑法学界争议的焦点，也给司法工作人员带来了诸多困惑。随着社会生活的日益复杂，新型刑事案件不断涌现，间接故意的认定面临着更多新的挑战。因此，系统梳理间接故意的核心问题，深入剖析其理论内涵与实践应用难题，对于完善刑法理论体系、统一司法裁判尺度、实现罪责刑相适应原则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一、间接故意的概念界定

（一）国外刑法理论中间接故意的定义

在大陆法系刑法理论中，关于间接故意的定义形成了多种学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包括容认说、盖然性说与可能性说。容认说认为，间接故意是指行为人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对该结果的发生持容认、放任的态度，这一学说目前已成为德国、日本等国的通说。例如，德国刑法理论明确将间接故意表述为“明知行为可能导致构成要件结果，且对该结果的发生持无所谓的容忍态度”。盖然性说则强调，只有当行为人认识到危害结果发生的盖然性（较高可能性），且不采取措施避免时，才能认定为间接故意；若仅认识到结果发生的可能性，则不构成间接故意。而可能性说主张，只要行为人认识到危害结果发生的可能性，无论概率高低，且对结果持放任态度，即可成立间接故意。

英美法系刑法理论中，虽未明确使用“间接故意”这一术语，但通过“推定故意”“轻率”等概念对类似情形进行规制。例如，英国刑法中的“推定故意”，是指当行为人实施的行为具有极高的危害风险，且其对该风险持漠视态度时，即使没有直接追求结果发生，也可推定其具有故意；而“轻率”则更接近过于自信的过失，需区分行为人是否对风险有合理的避免预期。

（二）我国刑法中间接故意的定义及内涵

根据我国《刑法》第十四条规定：“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因而构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由此可见，我国刑法将故意分为直接故意与间接故意，其中间接故意是指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放任这种结果发生的心理态度。

从这一定义中，可拆解出间接故意的两个核心构成要素：

认识因素：行为人需“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结果。这里的“明知”包括对行为性质、行为对象、行为与结果之间因果关系的认识，且“可能发生”意味着行为人认识到结果发生的概率处于“不确定”状态，既非必然发生，也非几乎不可能发生，而是存在发生与不发生两种可能性。

意志因素：行为人对危害结果的发生持“放任”态度。“放任”是间接故意的本质特征，它既不同于直接故意的“希望”（积极追求结果发生），也不同于过于自信过失的“轻信避免”（积极采取措施或依赖条件避免结果发生），而是一种“听之任之、漠不关心”的心理状态——行为人既不积极追求结果发生，也不主动阻止结果发生，对结果的发生与否持无所谓的态度，结果发生与否均不违背其主观意志。

二、间接故意与相近罪过形式的区分

（一）间接故意与直接故意的区分

直接故意与间接故意同属故意犯罪的范畴，二者在认识因素上均包含“明知”，但在意志因素与认识程度上存在本质差异，具体区分如下：

意志因素不同：这是二者最核心的区别。直接故意的意志因素是“希望”，即行为人积极追求危害结果的发生，将结果的发生作为其行为的直接目的，例如，甲为报复乙，持刀直接刺向乙的要害部位，积极追求乙死亡结果的发生，属于直接故意。而间接故意的意志因素是“放任”，行为人对结果的发生持无所谓的态度，结果发生与否均不影响其行为的实施，例如，甲为烧毁丙的房屋，明知房屋内可能有丁居住，仍放火焚烧，对丁的死亡结果持放任态度，属于间接故意。

认识程度不同：直接故意的认识因素既包括“明知结果可能发生”，也包括“明知结果必然发生”；而间接故意的认识因素仅包括“明知结果可能发生”。若行为人明知结果必然发生，仍实施该行为，则无论其表面上是否“放任”，均应认定为直接故意。例如，甲将乙从十楼推下，明知乙必然会死亡，即使甲声称“不希望乙死”，仍构成直接故意杀人罪。

（二）间接故意与过于自信过失的区分

过于自信的过失是指行为人已经预见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但轻信能够避免，以致发生这种结果的心理态度。其与间接故意在认识因素上均为“认识到结果可能发生”，因此极易混淆，二者的核心区别在于意志因素：

对危害结果的态度不同：间接故意的行为人对结果的发生持“放任”态度，结果发生不违背其意志；而过于自信过失的行为人对结果的发生持“否定”态度，结果的发生是其“不愿看到、轻信能够避免”的，违背其主观意志。例如，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