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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航空签了就业合同

当李航在就业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米白色的纸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是他大学毕业后拿到的第一份正式合同，甲方栏里“渎航空运有限公司”的红色公章，像一枚沉甸甸的勋章，宣告着他从“应届生”到“职场人”的身份转变。然而，这份看似普通的就业合同背后，藏着这家区域性航空公司在行业变革中的挣扎与突围，也折射出一代青年在职业选择中的现实考量。

一、合同里的“隐形条款”

李航的合同期限为三年，岗位是“飞行签派员”，月薪税前8000元，试用期六个月。HR在解释条款时特意强调：“公司提供免费住宿，但需要接受‘弹性排班’，旺季可能连续工作14天。”这个细节让李航想起去年校招宣讲会上，渎航空的招聘经理曾描绘过“民航业的黄金前景”——随着支线航空市场的扩张，签派员将成为“空中交通的指挥官”。但合同附件里的《岗位说明书》却用小字注明：“需配合公司业务调整，接受跨基地轮岗，包括偏远地区航站支援。”

这样的条款并非个例。在渎航空2024年的招聘计划中，像李航这样的应届毕业生共签约120人，涵盖飞行、维修、地勤等多个岗位。但内部员工透露，合同中“服从公司调度”的模糊表述，实际上为人员调配留下了空间。去年冬天，北方分公司因寒潮导致航班大面积延误，总部紧急从南方基地调派20名地勤人员支援，其中5人在零下20度的停机坪连续工作36小时，而合同中“加班工资按基本工资的1.5倍计算”的条款，在实际执行中却常以“调休”替代。

更深层的矛盾藏在“职业发展”条款里。合同承诺“每年提供两次晋升评估机会”，但附件中的《培训协议》却要求：若员工在合同期内离职，需按比例赔偿公司支付的培训费用。飞行学员的初始培训成本高达80万元，签派员的模拟机训练费用也超过10万元。这意味着，一旦入职，员工若想跳槽到其他航空公司，可能面临数十万元的违约金。“这不是合同，更像卖身契。”一位已离职的维修工程师在社交平台吐槽，“但对于应届生来说，在就业市场竞争激烈的当下，能拿到一份‘五险一金齐全’的民航合同，已经算‘幸运’。”

二、小航企的生存博弈

渎航空成立于2010年，总部位于中部某二线城市，拥有15架支线客机，主要运营二三线城市至省会的短途航线。在三大航企占据70%市场份额的中国民航业，这样的区域性航空公司被业内称为“毛细血管”，却也长期处于“夹缝中求生”的状态。

2023年，国内航空市场迎来复苏，全民航旅客运输量同比增长120%，但渎航空的盈利却同比下滑15%。财报显示，其主营业务成本中，航油支出占比达42%，而三大航通过集团采购能将这一比例控制在35%以下。为了压缩成本，公司在2024年的劳动合同中新增了“绩效工资与航班准点率挂钩”的条款——以签派员岗位为例，若当月航班准点率低于85%，绩效奖金将扣除30%。

这种压力直接传导到一线员工。王玥是渎航空的资深乘务长，她的合同已经续签过两次，最新一份合同将“服务满意度评分”纳入考核指标。“以前乘客投诉最多扣奖金，现在直接影响合同续签。”她记得上个月有位旅客因行李架空间不足投诉，尽管责任在地勤，但乘务组仍被连带扣分。为了避免投诉，她和同事们不得不额外承担许多“份外工作”：帮旅客搬运行李、协助填写延误证明，甚至在航班延误时自掏腰包购买矿泉水安抚情绪。

更隐蔽的成本转移发生在“福利”条款中。合同注明“公司提供年度体检”，但实际执行中，体检项目从原来的28项缩减至15项，且需员工自行前往指定医院，交通费不予报销。维修工程部的张磊去年体检时发现肺部结节，申请进一步检查却被HR告知：“合同中‘基本医疗保障’不包含专项体检。”最终他自费3000元做了CT，而公司节省的这笔体检费用，被计入了“行政成本优化”的财务报表。

三、年轻人的“双向选择”

尽管合同条款暗藏玄机，渎航空在2024年的校招中仍收到了超过3000份简历。对于像李航这样的应届生来说，“民航”二字自带光环——稳定的编制、体面的制服、免费的机票福利，这些都成为抵消合同风险的筹码。

李航的同班同学赵萌则选择了另一条路。她曾通过渎航空的初试，但在终面时放弃了。“我算了一笔账：扣除五险一金和住宿费，到手工资不到6000元，而一线城市的互联网公司能开到12000元。”她最终签约了一家电商企业，尽管“996”是常态，但“至少收入透明，跳槽也没有违约金捆绑”。

这种选择差异背后，是民航业的“围城效应”。据中国民航大学2024届毕业生就业报告显示，民航相关专业毕业生签约率达92%，但其中30%的人会在三年内离职。一位业内猎头透露：“小航企的合同更像‘人才跳板’，很多年轻人把它当作进入三大航的过渡。”渎航空2023年离职的58名员工中，有42人跳槽到国航、东航等央企，而他们留下的岗位空缺，又需要通过新一轮招聘填补，形成“签约-培训-流失-再招聘”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