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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暴力催收的违法性判断

引言

近年来，随着金融借贷市场的快速发展，催收行业也随之膨胀。与传统暴力催收直接使用肢体伤害、打砸财物等“硬暴力”手段不同，一些催收主体转而采用“软暴力”方式，通过心理施压、信息骚扰、社会关系干扰等隐蔽手段迫使债务人还款。这类行为因其“非物理性”“持续性”“隐蔽性”特征，常被误认为“不违法”或“违法成本低”，但实际上已对公民人身权利、财产权利及社会秩序造成严重侵害。准确判断软暴力催收的违法性，既是司法实践中惩治此类行为的关键，也是维护公民合法权益、规范金融市场秩序的必然要求。本文将围绕软暴力催收的概念界定、表现形式、法律依据及违法性判断标准展开系统分析。

一、软暴力催收的概念界定与特征辨析

（一）软暴力的法律定义演进

“软暴力”并非我国法律中的原生概念，其法律化进程始于司法实践对新型违法犯罪手段的回应。早期“软暴力”多与黑恶势力犯罪关联，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联合发布的《关于办理实施“软暴力”的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以下简称《软暴力意见》）首次对“软暴力”作出明确界定：“软暴力是指行为人为谋取不法利益或形成非法影响，对他人或者在有关场所进行滋扰、纠缠、哄闹、聚众造势等，足以使他人产生恐惧、恐慌进而形成心理强制，或者足以影响、限制人身自由、危及人身财产安全，影响正常生活、工作、生产、经营的违法犯罪手段。”

这一定义突破了传统暴力的物理性特征，将“心理强制”“生活秩序破坏”纳入评价范围，为软暴力催收的违法性判断提供了基础依据。而2021年施行的《反有组织犯罪法》进一步将“软暴力”写入法律，明确其作为有组织犯罪手段的违法属性，标志着软暴力行为的法律规制体系逐步完善。

（二）软暴力催收的核心特征

软暴力催收作为软暴力的典型应用场景，具有以下区别于传统暴力催收的核心特征：

其一，手段的“非物理性”。传统暴力催收直接表现为殴打、损毁财物等物理伤害，而软暴力催收更多通过言语威胁、信息轰炸、张贴侮辱性标语、骚扰亲属朋友等方式实施，表面上不直接侵害身体或财产，但通过持续施压造成心理恐惧。例如，催收人员反复拨打债务人及其亲友电话，在凌晨发送辱骂短信，或在债务人工作单位门口长时间滞留“蹲守”，均属于非物理性的滋扰行为。

其二，行为的“持续性”。软暴力催收通常不是一次性行为，而是通过“多次、反复”的骚扰形成压力累积。如某案例中，催收方连续3个月每天拨打债务人电话20次以上，周末到其父母家敲门静坐，这种持续性的干扰远超正常催收的合理限度，本质是对他人生活安宁权的侵犯。

其三，影响的“扩散性”。软暴力催收不仅针对债务人本人，更常通过“连坐”方式扩大施压范围，如向债务人的同事、邻居散布虚假债务信息，或伪造法院传票发送至其子女学校，将压力转嫁至无关第三人，导致债务人社会评价降低、家庭关系破裂等衍生伤害。

二、软暴力催收违法性的法律依据体系

（一）宪法与民事法律层面的基础保护

我国《宪法》第38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第39条规定：“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搜查或者非法侵入公民的住宅。”这些规定为软暴力催收中侵犯人格尊严、非法侵入住宅等行为提供了宪法层面的否定性评价依据。

在民事法律领域，《民法典》第1032条明确“自然人享有隐私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刺探、侵扰、泄露、公开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隐私权”；第1165条规定“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软暴力催收中常见的电话骚扰（侵扰私人生活安宁）、泄露债务信息（侵犯隐私权）、张贴侮辱性内容（侵犯名誉权）等行为，均构成对民事权益的侵害，受害人可依法主张停止侵害、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

（二）行政法律对扰乱社会秩序的规制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3条规定，对“扰乱机关、团体、企业、事业单位秩序，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医疗、教学、科研不能正常进行”“扰乱车站、港口、码头、机场、商场、公园、展览馆或者其他公共场所秩序”的行为，可处警告或罚款；情节较重的，处拘留。软暴力催收中，若催收人员在债务人工作单位聚众造势、拉横幅堵门，或在医院、学校等公共场所骚扰，导致正常秩序无法维持，即符合该条款的处罚条件。

此外，第42条针对“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多次发送淫秽、侮辱、恐吓或者其他信息，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等行为，明确了拘留或罚款的行政处罚措施。这些规定为尚未构成刑事犯罪的软暴力催收行为提供了行政制裁依据。

（三）刑事法律对严重危害行为的惩戒

对于情节严重的软暴力催收行为，《刑法》设置了多个罪名予以规制：

寻衅滋事罪（《刑法》第293条）：《软暴力意见》明确，软暴力行为若符合“随意殴打他人”“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