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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垄断法》平台经济“二选一”行为的认定

引言

近年来，平台经济快速发展，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然而，随着市场集中度不断提升，部分平台为巩固竞争优势，要求合作商家“二选一”——即只能在该平台经营，不得同时入驻其他竞争性平台。这种行为表面上是平台与商家的交易安排，实则可能破坏市场竞争秩序、损害消费者权益。如何依据《反垄断法》科学认定“二选一”行为的违法性，成为当前执法与司法实践中的关键问题。本文围绕“二选一”行为的界定、法律定性及认定标准展开分析，探讨实践难点并提出完善建议，以期为平台经济的规范发展提供法治支撑。

一、平台经济“二选一”行为的基本界定

（一）“二选一”行为的表现形式

平台经济中的“二选一”行为，本质是平台利用自身市场地位，对商家施加压力，迫使其在多个竞争性平台间做出排他性选择。其表现形式具有多样性：

一种是直接强制型，平台通过与商家签署独家合作协议，明确约定“不得在其他平台经营”，并设置违约条款（如高额违约金、下架商品）；另一种是间接胁迫型，平台虽未直接要求独家合作，但通过调整流量分配（减少非独家商家的搜索排名）、提高服务费率（对多平台经营的商家收取更高佣金）、限制营销活动（取消非独家商家的促销资格）等隐性手段，迫使商家主动选择“二选一”。例如，某头部电商大促期间，部分商家反映若同时在其他平台上线同款商品，其在该平台的搜索权重会被大幅降低，导致订单量锐减，最终不得不放弃其他平台。

（二）“二选一”与合法竞争行为的区分

并非所有“独家合作”都构成违法“二选一”。合法的独家合作通常基于自愿协商和公平对价，例如新兴平台为吸引优质商家入驻，通过降低佣金、提供专属流量扶持等方式，与商家达成短期独家协议，商家可自主评估收益后决定是否接受。而违法“二选一”的核心特征是强制性——平台利用市场地位使商家“无合理选择余地”。例如，当平台占据市场绝对份额时，商家若拒绝“二选一”，可能面临无法触达大部分消费者的风险，此时商家的“选择”实质是被迫妥协。二者的关键区别在于：前者是市场主体基于意思自治的交易安排，后者是市场支配者对交易相对方的权利限制。

二、“二选一”行为的法律定性：反垄断法框架下的审视

（一）“二选一”与《反垄断法》的关联性

《反垄断法》的核心目标是预防和制止垄断行为，保护市场公平竞争。平台“二选一”行为可能触发《反垄断法》中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条款。根据2022年修订的《反垄断法》第二十二条，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不得“无正当理由限制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这里的“限制交易”既包括直接禁止，也包括通过间接手段迫使交易相对人“不得不”选择独家合作。

与《反不正当竞争法》不同，《反垄断法》更关注行为对市场竞争结构的影响。例如，个别平台的“二选一”可能导致其他平台难以获取商家资源，抑制市场进入，最终形成“一家独大”的垄断格局；而《反不正当竞争法》主要规制针对特定竞争对手的“不正当手段”，如商业诋毁、虚假宣传等。因此，对“二选一”行为的规制需以《反垄断法》为主要依据。

（二）“二选一”不构成垄断协议的例外情形

实践中需注意，“二选一”一般不构成《反垄断法》禁止的垄断协议（即经营者之间达成的排除、限制竞争的协议）。垄断协议要求多个经营者“合意”限制竞争，而“二选一”通常是平台单方对商家施加的约束，商家处于被动接受地位，双方不存在“合意”。但若存在平台与其他经营者（如竞品平台）联合要求商家“二选一”，则可能构成横向或纵向垄断协议，但此类情形较为罕见。

三、反垄断法下“二选一”行为的认定标准

（一）第一步：界定相关市场

认定“二选一”是否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首先需明确平台所在的“相关市场”。相关市场包括相关商品市场和相关地域市场。

对于平台经济而言，相关商品市场的界定需考虑多边市场特性。例如，电商平台同时连接商家（供给侧）和消费者（需求侧），其提供的“服务”既包括为商家提供流量、交易系统等经营支持，也包括为消费者提供商品搜索、支付保障等购物服务。因此，界定相关商品市场时，需分析消费者是否会因平台服务差异（如物流速度、用户体验）转向其他平台，以及商家是否会因平台流量、佣金成本差异选择其他平台。

相关地域市场的界定则需结合平台的覆盖范围。例如，全国性综合电商平台的相关地域市场通常是中国境内；而区域性生活服务平台（如仅覆盖某省的本地团购平台）的相关地域市场可能限于该区域。

（二）第二步：认定市场支配地位

在界定相关市场后，需判断平台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根据《反垄断法》第二十三条，认定市场支配地位需综合考虑市场份额、控制市场的能力、其他经营者的依赖程度等因素。

市场份额：通常是最直观的指标。例如，若某平台在相关商品市场的交易规模占比超过50%，可初步推定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反垄断法》第二十四条）。但需注意，平台经济的市场份额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