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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地区“去美元化”趋势与石油人民币的推进

引言

中东地区作为全球能源核心地带，其石油贸易与国际货币体系的关联始终是全球经济的焦点。自20世纪70年代“石油美元”体系确立以来，美元长期垄断中东石油结算，成为美国维系全球金融霸权的重要支柱。然而近年来，受国际政治经济格局深刻调整、美国货币政策外溢效应加剧、区域国家自主发展诉求上升等多重因素影响，中东“去美元化”趋势逐渐显现。与此同时，中国与中东经贸合作持续深化，人民币在石油贸易中的使用场景不断拓展，“石油人民币”从概念走向实践，为区域货币多元化注入新动力。本文将围绕中东“去美元化”的背景、表现及石油人民币推进的现实路径展开分析，探讨其对全球货币体系演变的意义。

一、中东地区“去美元化”趋势的背景与动因

（一）历史脉络：“石油美元”体系的形成与弊端

要理解中东“去美元化”，需先回溯“石油美元”的起源。20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与黄金脱钩，其国际货币地位面临挑战。为维持美元霸权，美国与沙特等中东主要产油国达成协议：产油国以美元作为石油出口唯一计价和结算货币，所得美元收入用于购买美国国债或投资美国金融市场，形成“石油出口—美元回流—美国资本输出”的循环机制。这一安排不仅巩固了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更让美国得以通过货币政策间接调控全球能源价格，将石油贸易与美元绑定为“战略工具”。

然而，“石油美元”体系的弊端随时间推移愈发显著。一方面，美国货币政策的“以我为主”特性，导致中东国家被动承受美元波动风险。例如，当美国实施量化宽松政策时，美元贬值推高全球通胀，中东国家以美元计价的石油收入实际购买力下降；而当美国进入加息周期，美元走强又会加剧中东国家外债偿还压力，尤其对依赖能源出口的经济体形成“双向挤压”。另一方面，美元结算的“政治化”倾向日益突出。美国频繁将美元支付系统（如SWIFT）作为制裁工具，对伊朗、叙利亚等国家实施金融封锁，甚至将矛头指向传统盟友（如沙特），引发中东国家对“美元安全”的深刻担忧。

（二）现实驱动：多重因素交织推动去美元化

当前中东“去美元化”并非偶然，而是国际格局变化、区域诉求升级与货币体系转型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看，全球“多极化”趋势加速，新兴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持续上升，对现有国际货币体系的“美元中心”结构形成挑战。中东国家作为全球能源供应方，希望通过货币多元化减少对单一货币的依赖，提升在国际经贸合作中的话语权。

从区域发展诉求看，中东国家近年来加速推进“经济多元化”战略。沙特“2030愿景”、阿联酋“未来50年发展规划”等均强调减少对石油经济的依赖，发展制造业、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在此过程中，扩大与非西方经济体的贸易投资合作成为关键，而使用对方国家货币结算可降低汇率风险、提高交易效率，契合其经济转型需求。

从货币体系转型视角看，数字经济与区块链技术的发展为跨境支付提供了新选项。部分中东国家开始探索数字货币（如阿联酋央行与印度央行合作的跨境数字货币项目），试图绕过传统美元主导的支付系统；同时，欧元、人民币等非美元货币的国际地位稳步提升，为中东国家提供了更多元的储备与结算选择。

二、中东地区“去美元化”的具体表现与实践路径

（一）贸易结算：从单一美元到多货币并行

贸易结算是“去美元化”的核心战场。近年来，中东国家与非美经济体的石油及非石油贸易中，本币或第三方货币结算比例显著上升。例如，沙特作为全球最大石油出口国，已公开表示“考虑用人民币结算对华石油贸易”；伊朗因长期受美国制裁，早与中国、印度等伙伴达成石油贸易本币结算协议；阿联酋与印度签署备忘录，推动双边贸易用卢比和迪拉姆结算；伊拉克央行宣布允许用人民币结算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并计划将部分外汇储备转换为人民币。

非能源领域的结算多元化更为普遍。中国与中东的机电产品、日用品贸易中，人民币结算占比逐年提高；土耳其与俄罗斯、伊朗的农产品和工业品贸易，也开始尝试本币结算。这些实践不仅减少了对美元的依赖，更通过“贸易—货币”联动效应，推动中东国家与新兴市场的经济融合。

（二）外汇储备：降低美元占比，优化资产结构

外汇储备是国家货币信用的“压舱石”。为分散风险，中东主权财富基金和央行逐步调整储备结构，减少美元资产比例，增加其他货币及实物资产（如黄金）的配置。例如，沙特央行的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已从20年前的80%以上降至当前的60%左右，同时增持欧元、人民币和黄金；阿联酋、卡塔尔等国的主权财富基金加大对亚洲、欧洲资产的投资，降低对美国国债的依赖。

值得注意的是，部分中东国家开始将石油收入与非美元资产挂钩。例如，阿联酋将部分石油出口收入用于投资中国“一带一路”项目，以人民币计价的基础设施债券成为其储备资产的新选择；伊朗则将石油换购为实物商品（如中国的机械设备、消费品），减少美元在贸易链中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