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劳动力剩余和其相关事实的重新考察.pdfVIP

农村劳动力剩余及其相关事实的重新考察 ——一个反设事实法的应用 蔡 昉 王美艳 （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 摘要：本文借鉴反设事实法的分析框架，重新考察了以农村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判断为逻 辑起点的一系列有关 “三农”的问题。通过细致的数据解析，本文提供了进一步的证据，表 明农村已经不存在大规模和高比例的剩余劳动力。在澄清了这一事实之后，本文质疑了关于 农业技术变迁方向、农业比较劳动生产率和城乡收入差距水平的传统认识，提出了对于这些 问题进行重新研究的必要性，并进行了初步的尝试，以便为相关内容的研究提供一个新起点。 一、引言 在几乎所有的具有二元经济结构特征的国家和地区，农村劳动力大量剩余都是一个基本 经济特征。长期以来，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庞大总量和高比例，也是中国经济的一个重要国情 特点。许多与 “三农”问题或城乡关系相关的事实，与农业中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这个特征 都是相伴而生的。例如，农业技术变迁的非劳动节约倾向，农业比较劳动生产率持续低于第 二、第三产业的特点，以及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的现象。 然而，经过 30 年的改革、开放和发展，在基本国情没有发生变化的同时，农村剩余劳 动力数量和比例究竟还有多大，却是一个需要澄清的问题。只有重新确定这个劳动力剩余的 程度及其变化，才能够顺应新时期的经济发展新阶段，有针对性地选择新的政策手段。本文 作者之一曾经估算过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数量和比例，发现农业劳动力剩余规模和比例远不像 人们认为的那么严重（蔡昉，2007 ）。由于这个判断颇具争议，在本文中我们将继续细化这 项研究工作，以便最大限度地接近真实状况。我们希望在本文中进一步阐述估算的依据，并 且提供更多的证据，展示几种可能的情形，为学术界和政策研究领域在这个问题上的进一步 研究提供一个新起点。 进一步，我们将运用反设事实法，对若干支持农村剩余劳动力永远不减少的传统观念进 行考察，形成关于农村经济发展趋势的一致性看法。从一个反设事实法的角度观察中国的“三 农”问题，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存在，无疑是导致下列典型问题的本源特征。首先，由于劳动 力大量剩余，劳动力价格低廉而资本价格昂贵，因此，生产要素相对价格诱致的农业技术变 迁则不以节约劳动力为取向。其次，由于农业中使用了过多的劳动力，而创造了较小的国内 生产总值份额，因而导致农业的比较劳动生产率（GDP 份额与劳动力份额之比）大大低于 非农产业。第三，低下的比较劳动生产率制约了农民收入的提高，使其增长赶不上城市居民 收入提高的速度，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扩大。 从人们认识事物的角度，这样的逻辑似乎是十分合理的，即正是农村剩余劳动力总量和 比例长期保持在很高的水平上，并且一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使得上述现象一成不变， 1 以致 “三农”问题越来越突出，并且给人以渺茫的希望。然而，如果我们重新审视作为一系 列相关事实的本源现象的劳动力剩余问题，揭示出农村剩余劳动力总量和比例永远不变的说 法是一个神话，证明占 40% 以上并在总量上接近两亿的农村劳动力处于剩余状态，实际上 是一个过时的判断的话，则农业技术变迁方向、农业比较劳动生产率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化 也很可能发生。从这样一个反设事实法的分析框架出发，我们需要重新考察相关的事实。即 使不是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也可以从劳动力转移更好的效果中得到启发，看到三农问题解 决的曙光，并且为问题的解决提供更加有针对性的思路。 二、农村非农就业的扩大 早在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随着农村经济改革的激励效果显示出来，绝大多数学者和政 策制订者都相信，农村有大约30%-40% 的劳动力是剩余的，绝对数大约为 1亿到 1.5亿（Taylor, 1993 ）。到了20 世纪 90 年代，一些学者推算表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绝对数进一步增加。 例如，卡特等（Carter et al., 1996）的估算为 1.72 亿，剩余比例为 31.5%。到了新世纪，人 们对于农村剩余劳动力绝对数量和比例的估计不仅几乎没变，甚至还有所提高。例如，刘建 进（2002 ）估算的结果是，2000 年农村剩余劳动力比例高达 46.6%，绝对数量超过 1.7 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