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词的战争——重读王国维诗学中的“自然”.pdfVIP

维普资讯 52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oo7年第 1期(总第 199期) 一 个词的战争 — — 重读王国维诗学中的“自然” 罗 钢 (清华大学 中文系，北京 100084) [摘要] 王国维诗学中的 “自然”观念是利用中西两种诗学传统的思想资源建构起来的。他 在建构 自己的 “自然”观时，面对的是 中国传统和西方 nature两种不 同意义上的 “自然”，这两种 “自然”观并不具有对等性和 同质性，西方浪漫主义时代的原始主义、有机主义、非理性主义等三 种 自然观构成了它的理论主体。而 “自然”一词在 中国古代诗学中负载的种种意义或遭受压抑， 或被放逐到边缘的位置 。因此我们与其把王国维笔下的 “自然”看作两种诗学传统的融合，不如 看作在特定历史语境的知识／权力关系中二者对符号意义的争夺。正是通过对现代 中文里许多 类似 “自然”这样词汇的符号意义的占领 ，西方思想在 中国现代思想 中的权威地位才得以牢固地 建立起来。 [关键词] 王国维；诗学；自然；文化翻译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0209(2007)01—0052—12 在中西比较诗学 的研究中，人们常常借助一些 常常造成误读 。在观察王国维诗学 中的 “自然”时， 具有普遍性的范畴，作为两种文化之间相互理解和 许多学者都把它简单地看作中国古代 “自然”观的 沟通的桥梁。“自然”概念就是其中之一。的确，中 延伸，甚至有学者根据它在王国维诗学中发挥的越 文的 “自然”和西文 的 “nature”在各 自的诗学传统 来越重要的作用，把它看成是王国维从西方思想回 中都是具有核心意义的概念 ，在它们的基础上建立 归中国传统思想的表征 ，就是这种误读的结果 。这 一 种可以跨越两种文化传统的 “共同诗学”，似乎是 些学者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与所有中国古代思 一 个值得期许的目标 。然而，这一 目标尽管听来十 想家不同，当王国维在建构 自己的 “自然”观时，所 分美妙，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因为西文的 nature 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种 ，而是两种 “自然”。他所面 和中文的 “自然”之间的对等性，并不是天然的和给 对的，既有 中国传统意义上 的 “自然 ”，又有西方 定的，而是由翻译者在特定 的历史条件下依据某种 nature意义上的 “自然”，这两种 “自然”并不具有我 实践 目的人为地建构起来的。既然是历史的建构， 们曾经设想的那种对等性和同质性 。那么，王国维 它就不可避免地涉及某种知识 ／权力关系，其结果 笔下的 “自然”究竟是哪一种 自然呢?如果是二者 之一是 ，当西文 nature被翻译成 中文 “自然”之后， 的结合，这种结合又是通过一种什么样的意义结构 nature中原先负载的意义就会源源不断地注人 中 呈现出来并隐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文化权力关系呢? 文符号 “自然”之中，并随即和这个符号中从 中国古 这些就是我们下面将要考察的问题 。 代流传下来的固有意义发生一场符号意义的争夺， 一 、 原始主义 争夺中获胜的一方将成为符号意义的新的拥有者。 但这种意义的僭越并不涉及符号能指的改变，因此 王国维 《人间词话》手定稿第五十则云： ． [收稿 日期] 2006--II一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