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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活法 谁能读懂 一只纯真的越橘 张丽钧 一个朋友的朋友，坠入人生低谷，想要逃 我为向他荐书的事而懊恼，更为向他荐的居 遁，央我荐本书看。我看他说得恳切，便将梭罗 然是《瓦尔登湖》而格外懊恼。 的《瓦尔登湖》推荐给了他。 ——请书中的“诗人”原谅。有些人，确实 一晃半年过去了，再见他时，全不见了先前 不适合和你站在一起，看你把田园最珍贵的部分 的黯然。我暗想：莫非，《瓦尔登湖》的功效竟 “押上韵脚”，再用“一道最可羡慕的、肉眼看 如此神奇？ 不见的篱笆”幸福地将那田园圈起来。他们会以 他向众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闹哄哄的房间 为你的脑子出了问题。 顿时肃静下来。他说：“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 一个“物质控”，不可能真正读懂梭罗。当 张老师给我推荐了一本书，是个美国人写的。那 豪宅、名车的诱惑高于一切的时候，你让他走进 家伙从大城市里逃出来，一个人跑到湖边，过起 梭罗寒酸的湖边小屋，他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天大 了原始人的生活。我说得没错吧，张老师？” 的笑话。 他表情古怪地看着我。我点头。 梭罗说：“没有一只纯真的越橘能够从城 他接着说：“书里说了这么个事，大家琢磨 外的山上运到城里来。”一些人听了这话，一定 琢磨。说有个诗人，去了趟田园，写了几首关于 会觉得梭罗又在胡说了——不就是一只越橘吗？ 田园的诗，就觉得占有了那田园；农夫却觉得， 我有的是钱，我不惜空运！仅仅几个钟头甚至几 田园里的瓜果属于自己，奶牛属于自己，自己才 十分钟的时间，我就可以将山里那只高傲的越橘 是田园真正的占有者。你们觉得，谁才是那田园 握在手中了，它的品质，根本来不及发生任何改 真正的占有者？” 变！是啊，你富得流油，你有这样折腾的权利； 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笑答：“农夫呗！” 但是，你永远读不懂一只纯真的越橘的拒绝。你 那人也笑了：“可是，张老师可能就不这么 不可能看到，在你强行掠她出山的时候，她固执 认为。张老师，你向我推荐这本书，是不是想让 地捐弃了自己的一缕芳魂。只有她自己清楚，她 我站到诗人那边？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你只捡 的生命，发生了多么可怕的损耗。她只肯让你得 到几个野苹果，果园绝对不可能属于你；你在意 到一种食物，不肯让你得到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越 念上挤走了人家的牛奶，并且提取了牛奶中的精 橘。在你和越橘之间，有一道用钱币垒砌而成的 华成分——奶油，可是，人家牛奶的品质并没有 厚障壁，你在这一边，越橘在那一边。就算你把 因此发生丝毫改变！我觉得，那个诗人，太过阿 一只看似完美的越橘如愿以偿地摆到自家的几案 Q了。毕竟，谁都不可能生活在真空当中。这个 上，你占有的，也不过是一只越橘的空壳。 梭罗，看看还可以，绝对学不得！” 诗人带走了一个精神的田园。 后来我才知道，此时的他已非彼时的他—— 越橘留下了一个精神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