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世界的陷落与世俗社会的崛起——论《鹿鼎记》的荒诞意味.pdfVIP

西安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江湖世界的陷落与世俗社会的崛起 — — 论 《鹿鼎记》的荒诞意味 张海涛 (西安石油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065) 摘 要：金庸的小说 内隐着一个江湖世界的陷落和世俗社会崛起的内在理路。而世俗社会的崛起则使金 庸的封笔之作 《鹿鼎记》彰显出了明显的荒诞意味。从金庸小说的整体谱系来解读 《鹿鼎记》的荒诞意味，有助 于理解金庸武侠世界的内在困境以及破解金庸小说以武侠始而以反侠终的谜题。 关键词：江湖世界；世俗社会；《鹿鼎记》；荒诞意味 中图分类号：10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8—5645(2012)01—0094—06 0 引 言 《鹿鼎记》作为金庸武侠小说的终结篇实际上已算不得武侠小说了。金庸 自己也说：“然而 《鹿鼎 记》已经不太像武侠小说，毋宁说是历史小说。”(《鹿鼎记》后记)很显然，在 《鹿鼎记》里，江湖世界的绿 林伦理已完全被世俗社会的历史逻辑所取代。民初武侠小说、港台新派武侠小说中，作为世俗社会制约 力量的理想化的江湖世界终于被世俗社会所收编而解体。当油滑奸忍的韦小宝释释然向我们走来的时 候，江湖世界的陷落已然不可避免。而这也同时标志着世俗社会的崛起和现实逻辑的胜利。然而，耐人 寻味的是，韦小宝八面威风于官场、春风得意于床帏所凭借的却不过是 “花花轿子人抬人”的生活经验。 这一生活经验不涉忠孝礼仪、无关道德伦理，流氓却无往不利，卑劣却实用上手。一个不文不武的市井 无赖凭了这一生活经验竞能左右逢源以至于位极人臣、八面玲珑以至于位列公卿。金庸借此向我们昭 示的是 ：“中国数千年来的政治，实际上就是一种流氓政治。”_1_42。这说明世俗社会的真正统治力量不是 以正统价值面 目出现的理性，也不是以情爱面目出现的感性，而是以流氓面目出现的非理性。金庸借由 侠的现代阐释揭示了现代世俗社会的真正面 目：道德沦丧、欲望升腾；英雄末路、小人腾达。在 《鹿鼎 记》里无赖担负着兴复汉室的宏图大业且要被推做皇帝，而英雄却窝窝囊囊地死去——一幕幕荒诞剧 的上演成了小说的主要内容。 《鹿鼎记》的荒诞意味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江湖世界并非突然陷落，世俗社会的胜利也非一蹴而就。这一过程在金庸以往的小说中就有 所彰显。实际上，通观金庸的15部小说，江湖 自始至终便处于一种不断塌陷的状态，只不过到了 《鹿鼎 记》这一陷落才宣告完成，而江湖的完全陷落也正标志着世俗社会的崛起，世俗社会的崛起则又给 《鹿 鼎记》濡染上了浓重的荒诞色彩。所以，在具体论述 《鹿鼎记》的荒诞意味之前，须先看一下支撑江湖世 界的几根柱石是如何崩坍的，而世俗社会又是如何在江湖世界的废墟上建基并崛起的。 收稿 日期：2011—09—12 作者简介：张海涛，男，山东泰安人，西安石油大学人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文艺学，美学。 基金项目：陕西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1lJK0251)。 - - - - — — 94 ．—— 张海涛：江湖世界的陷落与世俗社会的崛起 1 江湖世界的陷落 江湖世界的主体无疑是侠客。侠客组建并支撑着一个理想化的江湖世界。一旦侠客消亡，江湖世 界也就难免土崩瓦解。陈墨认为，金庸小说的主人公经历了一个从儒家之侠到道家之侠到佛家之侠到 浪子最后到小人的类型转换过程。_2实际上在这一转换过程中，侠从江湖的中心位置不断地向边缘位 移终至被世俗社会的主角——小人所取代。这是一个侠的消亡过程，也是江湖世界的陷落过程。具体 来说 ，支撑着金庸江湖世界的主要是儒侠、道侠和佛侠，浪子某种意义上可归人道侠的范畴。儒、道、释 所架构起的理想化江湖世界在情感指归和价值坐标上则是义、情、慈。韦小宝从扬州妓院里爬出来，脚 踏连营，几脚踢开这几根维系着江湖的堂皇柱石，为本能的出场鸣锣开道，最后竞至于翻转乾坤、灭亡江 湖。 儒侠之死。儒侠是江湖世界里的英雄。传统武侠小说的基本模式即是 “侠的英雄化和江湖世界的 理想化”。_3]7两者的关系是：江湖世界的理想化乃是由侠的英雄化支撑起来的。儒侠之死标志着英雄 末路 ，也预示着江湖世界的陷落。金庸的新派武侠对侠进行了多维度的现代阐释，其中重要的一维即是 化圣如凡。武侠世界中少了模式化、概念化的义侠 ，多了血肉丰满的情侠。然而儒侠之为儒侠，在价值 指归上总归抛不开忠义大节，所以金庸笔下的儒侠们往往不得不在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