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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韩国人祭传说的比较研究 ——以陶瓷、冶炼行业相关的传说为例 On The Legends of Human sacrifice in China and Korea 陈连山 人祭，就是把活人当作祭品、牺牲品献给神灵，以求得神灵保佑与赏赐。这是远古时代某些地区曾经出现过的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宗教习俗。它在历史上曾经演化出各种变异形式，最终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彻底消亡。人祭的残酷及其幻想结局的神奇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在人祭习俗的存在与演化过程中，它在人们的脑海深处刻下了极深的记忆痕迹。信仰者一定是坚信不疑，即使那些非信仰者也难以忘怀。所以，人祭作为一种叙事母题总是反复出现于各种口头传说之中。例如，向吃人妖魔（大蛇或者金鱼精）献童男童女的故事；修建水库大坝、大桥等重大工程的时候杀人奠基的故事；烧制陶瓷或冶炼、铸造金属时把活人投入陶窑或熔炉的故事等等。斯蒂·汤普森《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中S260、S261、S262、S263、S264，以及B11.10等都是人祭母题，其分布范围遍及世界各地。这些以人祭母题为核心的传说就是本文所说的人祭传说。 中、韩两国都存在不少的人祭传说。但是，涉及两国人祭传说的比较研究似乎很少。1999年《韩国民俗学会报》第10号发表崔云植先生的《人祭传说研究》，其中根据作品内容分类，分别做了情节分型，并把韩国的各种人祭传说与其他各国的人祭传说进行了简短的比较研究，颇有启发意义。 我一直对中国陶瓷、冶炼行业的人祭传说感兴趣，搜集到36篇传说异文（包含2个口头资料）。另外还有12篇异文则是使用人的头发、指甲、血液等代替活人做祭品。我在1987年和1990年先后两次讨论中国的莫邪铸剑投炉传说和陶瓷冶炼行业的人祭传说， 主要从人祭这种原始信仰来解释此类传说中神奇情节的根源，以及在中国社会各种主要思想影响下形成的传说变异。1998年，我在韩国搜集到10篇关于奉德寺大钟的人祭传说（6篇文献资料、4篇口头资料）。崔云植先生的文章中介绍了4篇关于奉德寺大钟和1篇关于汉城大同门公园铜钟的人祭传说。本文即以这些材料进行对比，并提出一些尝试性推论。但是，由于语言障碍，完全靠翻译，资料也欠缺，所以文章中错误之处一定不少，敬请方家指正。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把陶瓷、冶炼两个行业的人祭传说放在一起研究的原因和根据。陶瓷、冶炼行业的生产方式比较接近，都是使用高温窑炉。在中国历史上，这两个行业之间存在渊源关系，古汉语中也常常把两个行业并举，称之为“陶冶”。双方各自崇拜的行业神也彼此相关，甚至于一神而兼二职，例如《吕氏春秋·君守篇》云：“昆吾作陶”。即，昆吾发明了制陶。高诱注：“昆吾，颛顼之后，吴回之孙，陆终之子，己姓也。为夏伯制作陶冶。”按照这个说法，昆吾同时发明了制陶与冶炼。《考工记》则把发明制陶、冶炼的行业神定为神农：“炎帝神农氏始课工、定地、置城邑、设陶冶。”近现代的陶瓷、冶炼行业在祭祀行业神的习俗方面也存在类似。因此，这两个行业的人祭传说非常接近。所以，本文的研究范围限制在与陶瓷、冶炼行业相关的人祭传说，简称陶冶人祭传说。 一、陶冶人祭传说的原型 陶冶人祭传说的核心是其中的人祭母题。而人祭母题则是由被祭祀的神灵、祭品（牺牲者）和祭祀方式三部分构成。这三部分之间的不同组合，反映了不同的宗教观念。 我所掌握的51个中、韩两国的陶冶人祭传说的人祭母题就分别属于不同的类型。我在《陶冶人祭传说再探》中依据古代文献记录和情节类型分析，构拟了陶冶人祭传说人祭母题的原始形态是：男性的炉神，牺牲品是妇女，祭祀方式是为炉神娶妻。与此相应的故事情节原型是： 陶冶工人没有向炉神献祭，触怒炉神，导致铸造失败。 为炉神娶妻。 铸造成功。 陶冶人祭传说在中国的最早文献记录出现在东汉人赵晔的《吴越春秋·阖闾内传》： “（吴王）请干将铸作名剑二枚。……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祠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而金铁之精不销沦流。于是，干将不知其由。莫邪曰：“子以善为剑闻于王，使子作剑，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干将曰：“吾不知其理也。”莫邪曰：“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今夫子作剑，得无得其人而后成乎？”干将曰：“昔吾师作剑，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至今后世即山作冶，麻经见服然后敢铸金于山。今吾作剑不变化者，其若斯邪？”莫邪曰：“师知铄身以成物，吾何难哉！”于是，干将妻乃断发剪爪透于炉中。使童男女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阴曰莫邪。” 但是这条材料存在较多问题：核心问题是师父欧冶子的祭炉方式是“夫妻俱入炉中”，做牺牲。但是徒弟干将的祭炉方式仅仅是妻子莫邪的一部分头发和指甲。师徒两代针对同样的问题、祭祀同一个神，他们的祭祀方式竟然不一致！这是完全不符合祭祀仪式的惯例的。这说明作者记录的可能是传说的变异形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