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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 的棋盘 张承志 我还记着第一次抵达海南岛时的感觉。 大概是被 自幼成长的环境所束缚，但更 怀着一种紧张和欣喜 ，我记下了海南岛 可能是 自幼熏陶的文化中少了一种对外界的 给予 自己的新鲜印象 ： 渴望——我们这些北蛮之民，莫说对岛屿 ，即 便对海洋也从来没有什么感觉。哪怕现在，电 “ … … 直到海夹着一条笔直又狭长 视上起劲地煽动跨海越洋的话题 ，并不能改 的陆地，后来我想那就是岬——波光粼 变民族基因中的旱鸭子遗传。 粼地凸起着开阔起来以后，我才明白，此 刻已在南海，我已经置身于大名鼎鼎的 琼州海峡之上。 已经是身置有生 以来最南的地点， 我是在经历了一共三次大约七个月的西 而且还在继续 向南。我拼命地把脸挤紧 班牙调查 ，又经历 了四个月的美洲潜入 以 舷窗，竭尽全力地盯着在视野里凸起的， 后——才突然想看一个岛。 满盈着闪烁光点的海面。突然，迎面突兀 当然，只有海重要，它的岛才会重要。在 地浮起一道陆地的边棱，气势雄大，一字 东西方分界的地中海 ，任凭哪一个海里的岛， 排开。心像是一亮，就这样我看见了海 都重重刻着历史的擦痕。经过了西班牙和拉 南。 美大陆的旅行之后，我有了看岛的强烈欲望。 一 座大陆般的巨岛—— 那时我想，比一切更优先的，是至少要去看一 我不知所措 了，它沉默着，逼近而 个地中海里的岛。于是，在临近西班牙巴伦西 来。” 亚海岸的马约卡岛上 ，徜徉寻觅，消磨了一段 (《南国问》，1994) 宝贵的时光。 那是我描绘的，二十年前 “岛”给我的印 决定天下大势的地理中心是地中海。 象。 所 以地 中海上的岛屿——几乎无一例 二十年过去了。 外，都是军事与文化的锋线前沿。 其实我更盼望仔细观察的地中海岛屿，首 决定，放弃旅游味儿太浓的伊比萨岛(哪怕已 先应该是塞浦路斯岛(军事的楚河汉界遮盖了 经知道那岛上有一个苏非教团)，也干脆不去 彼此渗透的丰满文化。恰如它所要隐喻的一 小岛梅诺尔卡，而把时间集中在大岛马约尔 样，这个岛被东方和西方各 自占据一半)。其 卡上。 次，当然若能有登临的余裕，我当然愿意随 从西班牙的大陆若想去马约尔卡，只能 时投身的岛，还可以列出一长串：克里特岛、 坐飞机。这真令人遗憾。本来古代海上的交通 罗德岛、马耳他岛，以及意大利的西西里岛、 靠的是船，如果乘船，会多少获得摹仿古代的 大西洋要冲之上的加那利群岛。它们无一例 感觉。可是只有飞机，而且票价昂贵。 外，生动讲述着东方穆斯林世界与西方基督教 唯一的好处是，被迫乘飞机，会让人感 世界彼此纠缠的历史；它们无独有偶 ，满浸着 受岛的孤立：一座弃儿般的岛，它确实四面环 古代东方文明的甜蜜浓烈的汁液。 海，真的出路断绝。这么孤单的一座岛屿，会诱 我是因为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旅行久了， 人使劲盯着地图看，思索它与外界的关系。 获得了一种观点。岛就如麻雀，解剖它就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