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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史料”与现代文学史观念的拓展与开放 南开大学文学院 耿传明 发言提要：文学史的写作必须立足于史料之上，但采用那些史料，则与写作者 的文学史观念密切相关。观念决定了对史料的选择，一种先入为主式的文学史写 作可能将很多不符合其预期的史料挡在门外，这就有待于后人在观念解放之后的重 新发现。既往的现代文学研究范型主要有启蒙和革命两种范型，与启蒙和革命有关 的文学史料得到了充分的挖掘和利用，但与此距离稍远或无法在此两种文学史研究 范型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史料则受到了忽视。近十几年来，随着文学史研究观念的拓 展，对于新史料的发现和研究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不少以往被文学史忽视、埋 没的作家作品、文学现象开始进入研究者的视野，并获得了新的阐释和评价，这对 于文学史观念的拓展和开放有着重要的意义，是应该予以充分肯定的。 笔者认为在近现代文学史上有以下文学现象是以往文学研究比较薄弱的领域，而对 它们的研究对于丰富、深化我们对近现代文学的认识和理解有较为重要的意义： (一)清末民初的“政治小说 清末民初的政治小说在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中根本没有提及，其后文学研究 界对其的研究也比较薄弱，但是“政治小说”与其后的“五四新文学有着直接的联 系，五四新文学中的价值观、人生理想与清末政治小说直接相关，因此，要弄清五四新 文学的来源，就必须对晚清政治小说有一定的了解。近现代文学中唯理主义的现代性观 念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从《人肉楼》、《新年梦》、《极乐地》到鲁迅的《狂人日 记》并无根本性的断裂，而是一个合乎逻辑的发展，这个连续的发展脉络尚没有引起充 分的重视。唯理主义的现代性对现代文学一直具有深刻的影响，而要弄清其起源和发 展，必须从晚清政治小说开始。 (二)清末民初的“社会小说 被通常称为“谴责小说”的清末民初的世俗理性写作也是值得重新分析、探讨的现 代重要文学现象。该作家群大多属于科举制度末期下沉到市民阶层的文人名士，他们是 第一代与商品经济结缘的职业作家，其文化价值立场可定位为“开明的保守派”。他们 在近代中国的文坛上左右开弓，既反对闭关自守和传统奴性政治，又对新党和激进主义 政治持批评态度。他们代表的是一种率先感受“现代的市民阶层的生存感受和价值诉 求，政治上的开明性和文化道德上的保守性，在他们的创作中实现了一种有机的统一， 他们希望社会在一种暂安之局中逐步进化到一种良性状态，而反对突变式的“跨越”和 ·302· 乌托邦式的托命未来。他们的现代性观念是一种被动的、感受、体验性的经验主义的现 代性。李伯元的《文明小史》、吴趼人的《新石头记》、 《上海游黪录》刘鄂的《老残 游记》等都是这类创作的代表作，既往研究界对这类小说尚缺乏充分的重视和研究，这 种市民阶层的时代生活感受、体验恰恰是应该受到现代文学研究者高度重视的研究对象。 (三)清末民初的“言情小说 被称为“鸳鸯蝴蝶派的民初言情小说，在既往研究范型中是作为“新文学”的批 判对象而存在的，但其也具有其自身独立的文学价值和意义。首先它是在民国建立的共 和主义的文化氛围产生的表达青年人的感性解放的文学思潮，其创作将年轻人对纯真爱 情的向往、社会进步的渴望以及个人身世的感叹融为一体，集中呈现出传统与现代交汇 期青年人的心灵悸动。其次，民初言情小说表现出立足于传统的现代性转化倾向，它不 是从唯理主义出发，与传统决裂，而是以对话沟通、交流互动的方式来化解、填补传统 与现代之间的鸿沟。其三，言情小说所表现的身世之感、家国之思以及伤春悲秋、人生 如梦的古典情怀与五四“以科学统性情”有隔教之别，这也是考察文学的古今之变时需 要特别加以关注的。 ·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