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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家应该如何选择？ [美]罗纳德·H·科斯[1] 李政军 译 内容摘要：本文基于作者对自己所观察到的经济学家实际活动的思考，指出弗里德曼在《实证经济学方法论》中提出根据理论的预测范围和精确度来判断理论的价值的观点是错误的，原因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经济学家不是根据理论预测的准确性，而是根据它能否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决定是否接受一种理论；第二，经济学家们先接受一种理论，才去对这种理论进行检验；第三，理论检验的作用与普通商品市场上广告和其他促销活动相似，它的目标不仅要增强那些相信这种理论的人对它的理解，而且还要吸引那些不相信它的人和防止现有相信它的人对它的背叛。 关键词：《实证经济学方法论》 预测的准确性 理论检验的作用 弗吉尼亚大学的沃伦·纳特（Warren Nutter）是我的好朋友。我钦佩他从事研究工作的彻底性、履行学术职责的认真态度，以及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时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沃伦·纳特是一位优秀而又难得的经济学家，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位真正有道德的人。弗兰克·奈特（Frank Knight）是沃伦·纳特非常敬重的经济学家，他曾经告诉我们说：“科学的基本原则——真理或客观性——实质上是一个道德原则，它反对任何形式的自利。客观性的前提条件是正直、能力和谦逊”[2]。正直、能力和谦逊——这三种品质是对沃伦·纳特性格的总结。沃伦·纳特知道，人们在经济事务中主要是受自身利益的驱使，但他不相信这是人们的唯一动机，他肯定也认为这不应该是人们的唯一动机。在他自己的行动中，沃伦·纳特爱人如己。作为他的一个同事和朋友，我知道他非常可靠。他致力于为经济学服务，是我们的幸运，我们都该感谢他。 应邀发表纪念沃伦·纳特的演讲是一种极大的殊荣。但是，要准备一个真正达到纪念沃伦·纳特标准的演讲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种场合下，选择一个恰如其分的题目也比较困难，然而对于这一点，我相信我已经取得了成功，我也相信沃伦·纳特会对我将要讨论的问题非常感兴趣，并赞同我的观点。 许多或者说是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把经济学看成是关于人类选择的科学。因此，考察经济学家自身如何选择他们所信奉的理论就成为题中之意。对这个问题最著名的论述来自米尔顿·弗里德曼，他在《实证经济学方法论》（其中有些地方也值得怀疑）这篇颇为流行的论文中告诉我们说：“如何判断一种被提出来的假说或理论是否应该被暂时接受为”实证经济学的一部分。正如大家所知，他给出的答案是，理论的价值“要根据它所作出的预测与实际情况之间的精确度、覆盖率和一致性来判断……实证科学的最终目的是要形成一种对尚未被观察到的现象作出合理的、有意义的……预测的‘理论’或‘假说’”[3]。 我情不自禁要说，米尔顿·弗里德曼的答案并不令人满意。对此，我担心听众中有许多人会认为我的这种说法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很快就会使这些听众相信，我看待这个问题的方法比起《实证经济学方法论》来，更符合他在《资本主义与自由》或《自由选择》中所表述的总的立场。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我并不熟悉科学哲学，因此像诸如认识论这样的词汇不会出自我之口，我所说的内容是基于我对自己观察到的经济学家的实际活动的思考。 在我看来，理论的价值只是根据它预测的范围和精确度来判断的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无容置疑，任何理论都有它的含义，它都会告诉我们，如果有某件事情发生，其他事情也会跟着发生；并且，当我们认为一种理论的含义与实际经济体系中发生的情况不一致时，我们的确不会认为这种理论有很高的价值。但是，理论不是飞机或公共汽车时间表，我们不只是对它预测的准确性感兴趣。一种理论还将成为我们思考的基础，通过它组织我们自己的思想，帮助我们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假如面对这样两种理论：一种理论能很好地预测但几乎不提供给我们认识经济体系运作情况的洞察力，另一种理论提供给我们这种洞察力但不能很好地预测，我将会选择后者，并且我相信绝大多数经济学家也会这样做。毫无疑问，他们相信后一种理论最终会使我们能够对现实世界中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出预测。但是，既然这些预测（和其他不同事情的预测）要晚些时候才会出现在，因此，断言理论之间的选择取决于它们的预测能力也就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为了进一步扩展自己的看法，弗里德曼坚持认为，理论不是根据其假设的现实性来判定。用他自己的话说：“让我们来考察一下一棵树上的树叶密度，我提出这样一种假说：每一张树叶现在的位置，都好像是它在给定相邻树叶位置的前提下有意识追求使自己得到阳光数量最大化的结果，就好像它知道决定不同位置上可以得到阳光数量的物理法则，并且能够迅速或立即地从一个位置移动到任何其他合意的、空着的位置上一样……尽管这种假说的‘假设’明显是不真实的，但由于它的含义与我们观察的结果相一致，所以它似乎非常合理”[4]。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即使树叶订阅并理解《科学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