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文学时代”：文学等级秩序的崩溃与文学经典主义的消退(辽师学报.9.12)已发.docVIP

“后文学时代”：文学等级秩序的崩溃与文学经典主义的消退 王 健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摘要：文学等级秩序的崩溃是文学边缘化的必然产物，是数字新媒介的发展对文学的传播与阅读提出挑战的结果，也是“后文学”生活的必然要求。这个过程是伴随着文学的文化稀缺性状态的消除而得以发生的。由于文学在大部分时间里以极其有限的方式进行有限传播，导致文学出现了物质和精神双重形态的文化稀缺性，文学因此被经典化和神圣化。但在一个文学资源丰裕的社会，文学不再需要经典化。在社会文化系统中，文学开始丧失经典文学时代所拥有的经典性，成为普通信息文本，经典文学时代形成的经典观逐渐瓦解。现代数字新媒介的应用、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以及精神产品的商品化等因素共同促成了文学等级秩序的崩溃与文学经典主义的消退，并最终模糊了文学的边界。 关键词：后文学；文学经典主义；精英统治论；文学等级秩序；文学边界 中图分类号：I0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基金项目：吉林大学科学前沿与交叉学科创新项目《“经典焦虑症”透视——后文学视野中的经典问题研究》（2012QY006） 在人类历史上的经典文学时代，人类的文学生活主要依托于口语、手稿和印刷文本进行，这就决定了文学几乎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以极其有限的方式进行有限传播。这种有限传播导致文学稀缺难得，在社会文化生活中必然拥有较高的等级地位，从而被奉为经典。直到以网络为主体的信息化社会的到来，促成了社会文学生活资源的“丰裕化”，人类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将文学经典绝对化的“经典文学时代”开始迈入“后文学时代”。由此导致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文学开始走下神坛，并被视为这个信息时代千千万万的普通信息文本之一种。 在一个主要以媒介技术和信息手段来组织人类社会生活的时代，过去对于包括文学在内的许多事物“经典”的而简单化的认识正在逐渐崩塌，“社会的文学与文学生活均不再需要经典化了。对于所谓的文学经典而言，它除了在文学史中以一种‘文物展示方式’生存而外，在现实的文学生活里，其阅读文本的经典意义已基本被新的文学生活方式耗散了”[1]。文学正从一种传统上特殊的精神现象和文化现象转变为一种普通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消费现象。在后文学时代，由于社会整体的信息化与商品化趋势，文学成了一种稀松平常的信息商品，其在经典时代由于稀缺性而造成的经典价值被瓦解了，文学作品在“超量供给”的文学生活方式的作用下，也“已经没有了经典作品的神圣色彩。它更像是一个文学化的‘信息文本’，而不是一个‘经典化’的‘神圣文本’”[2]。由此，文学在传统文化中的较高等级与地位也受到了冲击，开始逐渐瓦解。 从文学的传播媒介进行考察，可以发现，口语不是具有文化固定保存功能的介质，文学的传播必然受限于口语面对面、当下传播的特性，无法在大范围内传播；手稿直接决定了文学书籍不可能得到批量生产，手抄书稀缺难买；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明与推广，这种情况虽然有所缓和，但书籍总体上还是垄断在少数的社会精英手中，“在工业化的铅字印刷技术产生之前，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通常只能解决社会某些重要文献的印刷传播问题，解决某些社会知识与社会文化的传播问题，而很少可能为社会的文学生活提供‘大众文本’。”[3]这种有限方式的有限传播使作为文化资本的文学具有了一种物质性存在形式的文化稀缺性，从而具有一种“物以稀为贵”的价值。而除了这种物质上的文化稀缺性之外，文学还有一种精神形态的文化稀缺性。有学者考察了精神形态的文化稀缺性，认为其主要包含了三种情况：作为文化能力的稀缺性；作为文化习性的稀缺性；作为文化产品的稀缺性[4]。 由于历史上物质和精神双重形态的文化稀缺性的存在，文学是被经典化和神圣化的。它是“三不朽”之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为不朽”（《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它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曹丕：《典论·论文》），诸如此类观念的形成都与文学的文化稀缺性密切相关。 这种经典化的文学观念即文学经典主义，或称之为经典文学观，确立了文学在社会文化系统中拥有较高的等级地位，它被视为一种特殊的精神文化现象，是一种属于精英阶层的高雅艺术。我们平常所说的“文学”这个总称往往又是一种特指，即在大多数时候指称的都是“经典文学”或“精英文学”，因为在提到别的文学现象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歧视性的定语，如通俗文学、口头文学、大众文学、网络文学、商业文学等等，因为这些文学类型往往被认为是属于通俗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在文化等级上是普遍低于属于高雅文化和经典文化的文学的。这种称呼上的区别在某种意义上就显示了“文学”在文化等级中的特殊性。文学被视为高雅文化而与通俗文化和大众文化相对立，并往往歧视性地看待通俗文化和大众文化。这显然是一种精英统治论，是文学经典主义（或经典文学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