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种黑色精神_论莫言_蛙_.pdfVIP

当代百论 [作品百论] 那一种黑色的精神 ——论莫言《蛙》 翟业军 汪洋恣肆、汁液横流、谈狐说鬼、众声喧哗、一点 中自有云蒸霞蔚，莫言意外遭逢一股股淋淋漓漓的 正经都没有，一向是莫言的拿手好戏，也是他“把自 元气，元气召唤出、鼓荡起他那蛰伏着的生命原力， ( ) 1 己跟别人区别开来”的专属标签。但是，在《蛙》里， 他竟不得不成为当下中国文学中最野性、癫狂和滔 莫言谦逊了，口拙了，寡寡淡淡地用五封信和一部短 滔不绝的说故事的人。于是，我们看到红高粱地里 剧匆匆记叙了姑姑的一生，虽然他明明知道，姑姑的 我爷爷我奶奶的旷世风流，看到万乳攒动的骇人奇 一生“可以用‘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等大词儿来形 观，更看到西门驴、牛、猪、狗、猴历经六道轮回终不 容”。这是莫言力不从心、江郎才尽的征兆，还是一 改的豪横和执拗——莫言的世界原来万物各有生机。 次蓄意为之的叙事“变调”？如果是一次“变调”的话， 但是，莫言天马行空、飞沙走石的野性叙事在嬉笑、 莫言意欲何为？ 嘲弄正襟危坐的革命史“正说”的同时，会不会也在 闪避着历史，历史的真相依旧扑朔迷离？过度膨胀、 一、故作谦卑的叙事人 自我增生的叙事，会不会压抑了对于历史本身的关 注？他那虎虎生风的相对性、暧昧性，会不会只是无 历史，特别是20世纪中国革命史，是莫言始终萦 力把捉绝对和明晰而不得不如此的权宜？癫狂，可 绕于心的所在。不管是爱还是恨，是缱绻还是决绝， 能正是相对主义时代的妥协方式。没有对于历史的 他都不得不把最绚烂的才情、最铺张的文笔奉献给 属己发现，莫言的一次次历史叙事注定是面目雷同 这段历史。历史成了莫言的宿命。不过，这段历史 的，不同的只是不断翻新的叙事花样而已。 已经被“正说”了无数次，这些“正说”又是如此深获 这一次，莫言以姑姑的一生带出计划生育史，瞄 人心，莫言当然不甘淹没于“千部一腔，千人一面”之 准的却还是六十年大历史，历史的隐秘会不会依旧 中，更何况“正说”之“正”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勃勃野 被漫不经心地漏过去，或者说闪避掉？ 心和雄奇的生命原力。那么，“反说”？“反说”肯定 《蛙》由剧作家蝌蚪写给日本老作家杉谷义人的 能别开生面，却是无比艰难的——革命史早已被凝 五封信和一部短剧构成，除短剧外，小说的叙事视角 定为自明、庄严的真理，岂容他人置喙？更暗藏危险 牢牢锚定在 “我”——第一人称限制叙事的叙事人 ——“反”只能是对于“正”的“反”，说到底还是与“正” ——身上。由“我”讲述姑姑，就像《祝福》中由“我” 同体的，所谓“生面”便只能在与“正”的同一维度之 讲述祥林嫂一样，被讲述的人究竟如何倒在其次，重 上绽放。不愿“正说”也不能“反说”，莫言果断撤退， 要的是叙事人“我”的身份、态度和心境。那么，让我 在历史的缝隙和边角处着眼，用匹夫匹妇的爱恨贪 们先看看蝌蚪其人，特别是他在第一封信的开头奠 痴呼应或解构帝王将相的金戈铁马，用“丑怪荒诞” 定下的叙事基调——开头既无比重要又困难重重， ( ) 2 的美学丰润对抗“雄浑炫美”的美学 ，一种新历史或 就像希利斯 ·米勒所说，开头是不可能的，因为“开 反历史观由是生成。 头既需要作为叙事的一部分身处故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