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和发展.pdfVIP

。 保护与发展① 田 青 我的题目是《保护与发展》，实际上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遗产是不能发展的。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这个理论问题的重要性。如果我们始终不敢 把这句话说出来，始终不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么我们所有的保护工作将永远也赶不 上破坏的工作，我们所有的保护工作最后注定是一个失败的结果。因为我们在保护工作 一第二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苏州论坛。论文集一∞ 方面所做的一切，无论从力度上、广度上和破坏相比实在是太弱了。但是这个问题又是 一个十分严肃的、敏感的理论问题。敢不敢明确地提出来“遗产是不能发展的”，实际 上决定了我们保护工作的成败。一位老师说：“当前我们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最大 敌人就是发展中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破坏。”所以我就从三个角度谈一下这个问题，也希 望我的一些零星的思考能够和大家一起完善，最终让我们能够在理论上解决这个问题。 为什么说遗产是不能发展的?第一个理由是：产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根基已经基 本消失了，和我们非物质文化遗产密切关联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已经有了全面的根 本性的改变。拿我们公布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518项来看，绝大部分是农业文明 的产物。产生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土壤、根基今天已经全面破坏。所有的船工号 子，都已经是历史的回声；所有的地方戏剧、地方歌舞都在苟延残喘。它们在娱乐化 和旅游业的刺激下，在不断地、无可奈何地变形。这样一个理由应该在理论上站得住 脚。产生一个文化的根基如果没有了，再要求它发展，这样的要求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像没有一种植物将它连根拔起之后还能继续生长一样。 第二个理由是：当发展成为一种模式，当所有要发展的人们心目中的榜样和楷模单 ①本文根据录音整理。 一化的时候，发展的结果就是不同文化的同质化。这种同质化不但不符合我们提出保护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基本理论即维护文化多样性的要求，同时同质化也是一切文化的一条 死路。大家知道，我们现在所有的发展都只有一个楷模，就是西方的文化。而在所有发 展者心目当中。所有的传统文化都意味着是落后的，所有新的、来自西方强势文化的都 是先进的。这一点，中国人不管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都在掩盖这些。比如我们从来讲的 都是和国际接轨，没有人敢明确地说是和美国接轨。但是每个人在说和国际接轨的时候 心里想的接轨的对象都不是坦桑尼亚或者柬埔寨。我们的“国际”其实只有美国。现在 连欧洲都不是了。很多富起来的中国人到了巴黎说：“巴黎的这些旧房子比我们家的还 差。”一种浅薄的无知，暴发户的心态。在绝大部分中国人的眼睛里，美国的今天就是 我们的明天，我们所有的发展也是按照人家的模式来。我们不能说这个模式不好，我们 也不会反对借鉴西方的东西。我想强调的是，当我们所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自 觉或者不自觉地把发展的楷模或者榜样都定成一个之后，就是所谓的榜样的同质化，那 么一定会造成发展结果的同质化。比如，中国现在所有的小剧种都要大戏化、大气魄、 歌剧化。看了6月15日晚上的演出我很激动，看得非常过瘾，尤其是昆曲很精彩。我最 不满意的是江南丝竹。后来听解释说演奏江南丝竹的是业余团体。其实，过去所有的江 南丝竹都是业余团体。我不满意不是因为业余的水平不高。而是因为他们的水平太高 了。他们基本上发出的声音就是一个现在标准的专业的民族乐队的声音，而不是江南丝 竹原来的声音。尤其是大提琴，现在所有地方乐种、剧种的伴奏乐器几乎都加上了大提 琴．有的还加电子琴。所有音乐工作者的发展思路就是要增加低音，要多声部，用纵向 的和声来代替我们中国传统的复调式的思维。我们可以设想，当我们地方小戏的伴奏乐 队都用大提琴伴奏的时候，我们的地方戏还存在吗?当我们所有的地方戏曲都按照一个 思路请话剧演员导演，请作曲家配器，这些剧种的发展实际上也就是走向了一条死路。 第三个理由：历史证明，一切文化的发展就像河流要在自己的河床里流动一样，要 按照自己的历史走向前行。这条河流才能够给两岸的人们带来幸福。文化的河流也只能 在自己的河床里流淌，按照自己的走向发展。换句话说，即使我们的躯体老化甚至腐烂 了。我们要借鉴、我们要靠外力、我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