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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衣衫 鲍尔吉 ·原野 它们红脊红鳍，像筷子一样细，没有网能收拢这些 火琉璃 鱼。有人说火家族的相貌全一样，说的不确切。非洲 人长相各式各样 ，但在外人看来全一样 。有个中国人 最华丽的东西是火 。它烧起来，身子左右扭摆， 在赞比亚被偷了钱包，警察抓到三个嫌疑人让他辩 雍容如绸缎。绸缎是对火外形最贴近的描述，尽管人 认。丢钱包的人沮丧地说，这三个黑人长得全一样 ， 不敢用手去摸它。火碰人，但不让人碰。火苗软，四肢 让我怎么认?火有红脸金脸蓝脸 白脸，相貌不一样 ， 如婴儿身体一般卷曲自如。冰冷的铁遇到火，说火比 它们的身段瞬息万变，跳着各 自的舞。 水还要柔软。火的手像在水上吹过波纹的微风。许多 人类的视网膜比较简单，看东西只看个大概。人 东西害怕火。但火不清楚这件事，它想摸一切东西， 看不清飞鸟扇动翅膀，而鸟会看得清。鹰的眼睛在一 从山峰到花朵。火把双手放在冰上，想把冰抱起来， 万公尺高空能看清兔子在草丛里拉屎 。人差远 了，别 但冰开始流泪。冰的全部身体只是一滴泪。对人来 总吹自己伟大，连伟哥都够不上。幸亏动物们听不懂 说 ，泪是心里的水。悲酸的人用眼睛在心的井里汲 人类的广播，听懂得羞死。动物们看清了火的舞蹈。 水。心脏和眼睛中间没铺设管子，水从心爬上眼睛很 火烧起来不仅往四外飘，还在跳重重叠叠的群舞。每 困难。泪水爬上眼睛是想看一看那些不幸的人。牧民 一 束火实为云母片般重叠的薄翼。火分成一层又一 的草场被开矿的人 占了，补偿费寥寥无几。他们给有 层。如果你眼睛够尖 ，会看到它穿着一件又一件火纱 草场的人当牧工，冬天买不起取暖的煤 。被圈进城镇 衣，又一件件脱掉。人永远看不到火的胴体，除非你 的农民在街上卖菜，卖一天菜赚的钱折叠起来没有 进入火而又不燃烧。 火柴盒大。泪跑出来看他们，引出来更多的泪水围 火的热烈让它交不到朋友。它拥抱松树就毁了 观。失去草场和土地的人，四十岁苍老得已如一段 松树，它抱住庙宇就毁了庙宇，火永远孤独。火捧起 炭，生命一点点变短，灰烬被风吹走。冰从火的怀抱 矿石，眼看着液体的金子从石头里流出来。石头流出 跑脱，化为水，土地留下黑黑的背影。冰想看看火的 黄铜黑铁的汁液。火不知这是为什么，是什么让金子 模样，但睁不开眼睛。大体说，火焰高鼻梁，像观世音 汁液从石头里渗出来，像水一样?而火跑进森林里， 菩萨一样微合眼帘，身形似坠露。 见到更多的火，火从树上跑出来迎接火。这些火以前 火的衣衫 比绸缎更明亮，如琉璃般的罩光，又如 住在树里吗?火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正如它不知道美 向上飞的鱼。金红的鱼从火里蹦蹦跳跳，钻人虚空。 丽的树何 以化为焦炭。 ■ 富兰克林发现了电，又发现电不可贮存 。粮食、 人。但它无主人，从它轻佻的举止就看得出来。过去， 煤炭和金币都可以放进一个地方，电却不能。铁箱子 我跑步因为遇见狗追把脚崴了，这 回恐怕会被它追 尤其不能装电。富兰克林试过把 电装进什么东西里， 进江里。我站下，它假装嗅护栏下面的草；我快跑正 但上帝没创造这种东西。爱迪生听说这件事后让 电 中它意，撒开四爪飞奔 ；我慢跑，它用小碎步迎合。我 在电灯里消耗掉，为了卖钱。世上可存的东西是人的 想我怎么会遇见这样一位跑友呢?我怕狗是因为我 东西，比如衣衫和存款。不可贮存的东西是神的，比 觉得一定会被狗咬到，被咬部位必定是腿肚子而非 如火和电。不可存的东西都不让人摸，火 以及电。火 别的地方。我仿佛体验到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