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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本意义到文学意义 周 宪 （南京大学文学院 教授、博士生导师） 读了张江先生的第九封信，我感到讨论进入 斯基的批评实践来看，他与其说是职业批评家不 了一个新的领域，从文学批评的争论，进入了伦 如说是诗人，其修辞和语音分析可谓鞭辟入里。 理学的思考。信中提出的批评伦理学的确是一 我读布罗斯基，深感于他那极为出色的文学体 个新的问题，也是一个文学研究必须要思考的问 验，他对词语声音和意象的分析尤为令人击掌。 题。一切学术虽出发点不同，范式方法迥异，但 所以我想，在文学批评中，个人独特的感悟印象 最终都会在伦理学中碰面，因为学术总关乎伦 是极为重要的，没有这些感性经验做支撑，布罗 理，伦理乃是学术研究所要到达的最高境界。 斯基是无法写出那些脍炙人口的批评名篇的。 就文学批评及其理论研究而言，张先生在这 这就提出了一个难题，要在文学阅读的感性经验 封信中提出了一个系统的表述。如果我理解不 和批评的理论阐释之间做出明确区分，其实不那 错的话，大致可以用如下三段式来陈述：大凡以 么容易，也没有事实上和逻辑上的可能性。我甚 批评为业的人须有其批评家的职业伦理；职业批 至在想，文学批评回到对文本阅读的感性体验， 评家的职业伦理在于尊重文学文本原意；文本原 可能是我们解决当下文学研究过于理论化和抽 意来自作者意图。这个关于批评家职业伦理的 象化的一条有效路径。我前些年花了不少时间 陈述，主旨是如何防止强制阐释偏向的出现，自 写了一本文学理论教材《文学理论导引》，就是贯 有它深刻的道理。因为不尊重文本和作者，其阐 穿了这样一个想法，即让文学研究回归直接最丰 释就会无所依托和根据，就会为天马行空式的主 富的文本阅读经验，在此基础上建构一个系统的 观臆说大开方便之门。张先生的这个三段式观 文学理论。阅读布罗斯基进一步加强了我的这 点鲜明，立场明确，并上升到批评伦理的高度来 一判断，《小于一》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布罗斯基非 思考，这给我很多启发。 常个人化和独一性的感性经验。 我近来反复读了俄国诗人布罗斯基的批评 接下来的问题是关于文学批评的职业分工 文集《小于一》，结合张先生信中提出的一些问 问题。张先生提出了职业批评家及其批评伦理 题，再看布罗斯基如何批评，一些新的想法纷至 问题。所谓职业批评家大抵是指以批评为业者， 沓来。《小于一》不知能否算作职业批评家的批评 但究竟是哪些人属于这一范畴却并没有明确的 著述，但它肯定是文学批评或更为广义的文学研 界限。将职业批评家区别于普通读者，意在强调 究。书中诸篇什分析了阿赫马托娃、曼德尔施塔 职业批评家有一种特别的专业训练和职业伦理， 姆、茨维塔耶娃、奥登、但丁等文学史上名声如雷 这在理论上说是没问题的，但我倒是想到了另一 贯耳的大诗人。他的每一篇批评文章都是一个 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理解文学活动（包括文学批 精彩绝伦的批评文本，思想精湛，分析动人，熠熠 评）的广泛参与性。文学不同于其他专业知识 文采中充溢着强烈情感。如何评价布罗斯基的 （如物理学、数学等），它本来就是一个人人参与 批评伦理呢？他是一个职业批评家吗？从布罗 的文化活动，文学阅读乃是一个人皆有之的爱 - 127 - 好。如果说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是职业，参与物理 概念在英美新批评那里，确指与作者和读者均无 学和数学的讨论需要专业资格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