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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大屠杀纪念日刍议* 孟钟捷 内容提要 1996年，联邦德国把苏联红军解放奥斯维辛- 比尔肯瑙集中营的日子“1月27 日”确立为国 家纪念日，命名为“纳粹主义受害者纪念日”，或简称为“大屠杀纪念日”。这一举动既是德国社会经历漫长而 曲折的过程后最终接受大屠杀历史的反映，也是新德国政府及其领导者在面临复杂国内外局势后所做出的积 极回应。此后，该纪念日成为德国政府回应当代问题、塑造公众健康历史意识的舞台，并对国际二战记忆的塑 造产生了积极影响。 关 键 词 德国 1月27 日 奥斯维辛 大屠杀纪念日 1945 年 1 月 27 日，苏联红军解放奥斯维 一 辛-比尔肯瑙集中营（Au chwitz -Birkenau）。51 年后，这一天被确立为联邦德国的国家纪念日，其 正如美国历史学家诺威克（Peter Novick）所 官方名称为“纳粹主义受害者纪念日”（Tag de 言，大屠杀记忆是历史文化现象中的特例。一般 Gedenken an die Opfer de National oziali mu ，简 而言，历史事件总是在其发生后不久成为舆论谈 称为“大屠杀纪念日”［Holocau t -Gedenktag］）。 资的。在大约四十年后，它们会“跌入记忆之 时至今日，“1月27 日”已经在德国第二次世界大 洞”，等待历史学家“在黑暗中凿开光明”。但“对 战记忆中占有重要地位。 于大屠杀而言，节奏却变得完全不同”。人们对 纪念日的确立是同国家记忆的建构策略息息 大屠杀的兴趣并未出现在战后的最初20 年间，而 相关的，又承担着推广国家记忆的使命。对于德 是从 ① 20世纪70 年代开始才隐约出现的。 在德 国而言，“1月27 日”及其所蕴含的奥斯维辛、大 国，对“1月27 日”及其背后大屠杀记忆的历史意 屠杀等意象，究竟是为何以及如何被吸纳到国家 义加以升华，并将之正式确立为国家纪念日，正是 记忆中的呢？在其确立后，又怎样对德国二战记 从1996 年才开始的，距今不过20 年时间。这种 忆文化持续性地施加影响呢？对此，本文将首先 国家记忆的滞后性，首先反映了90年代以前德国 简要回顾德国社会对大屠杀的接受史，然后在其 社会对大屠杀的接受进程是漫长而曲折的。 基础上聚焦1996年确立纪念日的前因后果，最后 对于德国学界而言，大屠杀研究在过去70 年 以国会议长在纪念日的历年演讲为分析对象，探 间从未停滞过。最初，他们主要是从盟军报道与 讨德国官方在二战记忆文化建构中的态度变化。 一些国外学者的著作中获悉大屠杀情况的。从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联邦德国史学研究———以关于纳粹问题的史学争论为中心”（项目号 12JJD770015）、2014年曙光计划“20世纪90年代以来德国的公共历史争议研究：以纳粹历史争议为中心的考察”、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 目“德国通史”（项目号13ZD104）的阶段性成果。 146 德国大屠杀纪念日刍议 60年代起，他们开始从机制运行的角度来讨论 愧———如历史学家迈尔（Chri tian Meier）所言，历 ⑥ “为什么会发生大屠杀”的问题。阿伦特的“平庸 史终于“侵入骨髓” 。不过，这种“大屠杀的美 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