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天人关系是个永远认识不完的问题2.docVIP

天人关系是个永远认识不完的问题 昌铭、傅庸：你们好！ 　　谢谢寄来如此丰盛的来信、文章、照片和图表。我差不多阅读了一个下午。 　　如果《马霞与我们同行》纪念册得以出版，我一定把这封信编入其中，以拓宽纪念马霞的外延和内涵。 　　近几年由于各种关系，出国访问的中老年人不少，但忙于家事者和观光者居多，像你们这次荷兰之行，虽属“业余”却孜孜以求者，实不多见。我很敬佩你们的精神和所取得的成果。 　　关于能源和水利问题，应当属于我所关心的范畴，但我知之太少，对于你们的论述，除了抱着学习的心情以外，确实提不出什么意见。不过触“文”生情，同学之间说几句外行话，倒反显得亲切一些。 第一个感觉，你们的结论“文明变迁的根本原因是能源基础的转移”，立论似乎偏狭了一些。譬如说，修阿房宫，修长城，修金字塔，发明ＤＤＴ，发明原子弹，以及正在热衷于克隆动物和人等等，这些都是典型的，破坏生态的，既是建设文明、也是破坏文明的重要标志，这些都和能源基础有关，毕竟不是能源本身。我还可能套用你们的结论：“文明变迁的根本原因是生态环境的转移。”人们说：“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那是因为当时黄河流域林茂草丰、风调雨顺，生态特别好。但是，随着生态不断被文明破坏，反过来不得不迫使文明的中心从西安（镐京）转移到洛阳，由洛阳转移到开封。开封也不行了，不得不完全迁出黄河流域，或者南下，或者北上。现在北京的生态也够呛了，水很紧张，污染名列世界前茅，人们议论着是不是又该迁都的问题。可能你说的是能源，我说的是生态，咱们没说到一块儿。正是如此，不也说明了不是能源一个方面在决定文明的进程吧。 再说一点感觉，可能和你们写的内容无关，只是在文章标题上用了“人定胜天”这个词。我认为天人关系还是提“合一”“协调”“和谐”“共泰”为好，不存在谁战胜谁的问题，如果非提不可，那就是天一定胜人，人一定胜不了天。因为人只是“天”的一部分，是过客，是微不足道的。尽管在某个阶段，如现在，人很多，很聪明，很有能量，能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天翻地覆”，但人仍然是一部分，仍然是过客，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你们关于荷兰水利建设的报道，给了我思想上一定的冲击。因为我看到古今中外破坏自然的现象太多，甚至我怀疑文明是不是真正的文明，因为文明只是对人而言，对自然就不一定文明了。对保护环境、保护生态、保护自然来说，“文明”和“愚昧”，“创造”和“毁灭”，“进步”和“倒退”，往往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你们寄来交河古城的留影和感慨，这地方我也去过，只是一个例子。这样的蠢事，现在不还在做吗？长江三峡水坝该不该修？我没有发言权，但我反对用假论证，真政治的办法来决策这样重大的问题。现在又有人异想天开地要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也就是从来最少人为干扰的地方，修一个超世纪、超世界的特大水利工程。也就是说，他们要动中国山河的最后一根筋骨。我不怀疑人类有这个能耐，但我怀疑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发疯。如果自然有神的话，一定会雷击这位“伟大的”科学家。我想“神”是存在的，但不一定雷击他，但定会“雷击”我们的子孙后代。许多事实证明，许多人类的文明正在带来适得其反的结果。如果不是站在人的立场，而是客观地站在生态和自然历史的立场来观察人类的特征，我认为给予以下形容词是不过分的：浅薄无知，狂妄自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鼠目寸光，自作聪明，胡撞蛮干，卖宗典祖，贻害子孙。现代科技所创造的财富，可能正是给人类自己准备“最后的晚餐”。愚昧者和觉醒者都可能反对这个说法。我们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如果以人类近千年、特别是近百年的实践来检验，社会和自然的现实充分说明了一切。我说这些，无意要大家什么都不做，问题是怎么做，做什么。荷兰围海造陆的工程应该歌颂，正如中国的都江堰和灵渠，在运用自然规律造福人类方面，更是表现了无比的智慧和才能。但这些成功，只是历史和现实的部分，而且是较少的部分。正如人类在掠夺、浪费和枯竭能源方面，势不可挡，但你们想劝戒人们节约能源，特别是从根本上改变生活方式，却是难上加难的事。物质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正是当今的一种时髦，一种潮流，一种左右政治和经济的巨大势力。这些人不仅自己不愿意改变，还要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去影响别人和干扰别人。为了保护一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及栖息其中的滇金丝猴，去年我们组织９６大学生绿色营去云南德钦藏族地区考察，就深有此感，我们对彼时彼地彼情太不了解了，总想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影响别人，改造别人，结果可能适得其反。你们很敬佩荷兰人会修海堤，但更多的人在搞温室效应，会不断提高海平面。荷兰人把堤再修高一些，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究会冲垮海堤，把低于海拔的荷兰葬入海底，成为我们看到的交河古城的另一种结局。事情可能不是这样，但可能是这样。谁知道呢？人类是如此地无知、自大和盲目。 再说一句，对你们的著作，我只有学习的份儿。以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