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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鹰屯 　　在吉林省吉林市区北45公里，有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古老村庄，人们称之为渔楼村，还有个别称叫“鹰屯”，现隶属吉林市昌邑区土城子满族朝鲜族乡。 　　渔楼村地处大黑山边缘，东依松花江，既方便到山中狩猎，又方便捕渔，清朝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即将专司打牲采贡的牲丁安置在这里。现仍在渔楼村居住的赵、关、杨、富、奚姓人家即是当时采贡牲丁的后裔。 　　有清一代三百年来，渔楼村的满族世代以渔猎为业，人人是狩猎、捕鱼的好手。清亡后，村民不再向朝廷进贡，但几百年的习俗仍被传承下来，其中就包括鹰猎。 　　寒露快要到来的季节，一个叫赵明哲的人显得极其急躁和不安，他每天不断地数着天上云彩的块数，观察着云的厚度，分析着风吹云走的速度。村里人知道，他是在盼着草开堂。草开堂就是下霜。 　　草开堂是残酷的季节，往往在一昼夜间，寒霜就使万物凋零，树叶飘飞，青色褪尽，遍野枯黄。赵明哲要在这个万物大捕食的季节里去捕鹰。每天后半夜赵明哲都睡不实。他早早起来，蹲在院子里草垛前看天。他头上是一只鹰架。这古老的架子上记载着他的家族多少代人凄苦的残梦 　　契丹、辽和清——这些走入中原的王朝都曾经得益于对鹰的认识和崇拜，他们把自己看作是天上的神的代表，取得政权后，他们命令更多的人去捕鹰。 　　从前，朝廷收鹰的人等在村子部落里，有的将带捕鹰师傅的首领的家人作为“人质”押管起来，或带到收鹰的“兵营”，或送到大牢里去做苦役。如果他捕不回鹰，他的亲人将送命。而随他去的这一伙人的家人、这一族人，也都将遭难。 　　那时候，鹰屯家家被称为鹰户。 　　鹰户，就是具体从事捕鹰、驯鹰的人家。一个鹰户一年上缴多少只“成鹰”是有数的，到时必须按数交到打牲乌拉衙门，再由衙门“押鹰”送往朝廷。 　　但是，鹰，不是那么容易捕得来的。从前的捕鹰八旗是先从捕鹰雏开始。捕鹰雏要从鹰屯出发，去往遥远的北方。 　　从前，在秋八月的时候，许多捕贡鹰的部落和寨子里经常响着结婚庆典的鼓乐，那是为即将出发的小鹰达（小伙子）们筹办婚事，然后好使他们尽心地奔向远方，去寻鹰捕鹰，完成祖先一辈又一辈生死轮回的苦役。 　　捕鹰人集合在一起，集体搬迁到离村落不远的一个野外住处，开始由鹰首领（鹰师傅）为他们加能耐（增加本领）。 　　加能耐的内容极其多而复杂。首先是拜师。 　　小鹰达们先给师傅磕头，称为拜师。拜师先发誓：师傅，一切听你的。不乱说，不乱动，守规。 　　然后再给山磕头。感谢大山养育了勇敢的老鹰。 　　接下来要给海磕头。感谢大海生出高峰，使鹰们能在海中间的山上选巢产仔 　　这时，鹰首领开始“传授”真本事。 　　“真本事”包括这样一些内容： 　　进山林里去捕鹰，是极其寂寞苦闷的事情，每一位人员都要由师傅教会唱歌。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都要会，这可以把山里凄苦的生活化解开。俗语叫“带个话匣子去”。 　　进山捕鹰，一定要懂得吃什么，穿什么，怎样爬山上树和如何操作工具。鹰首领往往领着这些人来到一座大山的石砬子前，他先爬攀，然后让年轻的猎手学。 　　捕鹰人去的地方，往往是高山崖壁。只要稍稍一有地晃，崖石就轰然倒塌。所以要学会从小石子的松动、石头滚落的声音中去判断可能要发生的灾害。 　　要学会如何对待山火，对待迷路，如何判断风向和天气。要学会捏捏树叶，摸摸草梢，就知道“水”（河）离你多远。 　　北方的鹰筑的巢，一般都在大海中间高高凸起的山峰顶上，攀崖捕鹰的人一定要掌握海潮涌来和退走的时辰，及时攀崖，及时撤回。 　　在北方，寒冷的北海鹰山，风暴和冰雪会把人吹干，或活活地冻死在崖上，成为一具永远的干尸。要学会避开风暴和掌握风暴来临的时辰和季节。还要注意蛇和草地上的狼熊虎豹。要学会辨别不同野兽的足迹和粪便。知道它们离你多远，什么时候来到等等，要及时避让和逃走。要避开有毒的蚊虫。包括修理捕鹰的工具。 　　同时，每一个鹰队里都要有萨满。萨满，是神圣的智者。 　　鹰队没有萨满就不能出发。萨满是鹰队中灵魂人物。在出发之前，这个人物已经确定，并带领大家进行各种仪式交待和操练，告诉大家各种习俗和禁忌。萨满的前往，主要是为了给鹰队的团体进行祭祀和为人员“去病”。他是一个有能为人去灾去病能力的人，通过他去和神和自然联系。有了他，人们便觉得有了安全的感觉。 　　出发捕鹰的日子，这是鹰队的人与家里亲人的一种生离死别，他们要到遥远的地方去抓鹰，和鹰斗，要经过无数的高山、大河，说不定会遇上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很可能这是与亲人的诀别。 　　一大早，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哥”早早站在村口，手执一面大鼓“咚咚”地敲打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送——鹰——人——喽——！” 　　人们，一个个默默地来到鹰屯村口。 　　这时，走的人不能落泪，送的人不许哭泣。但是，大人们看着孩子远行，妻子望着丈夫出发，再也忍不住辛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