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中的隐形战争.docVIP

大脑中的隐形战争爆炸冲击引发的脑损伤是伊拉克、阿富汗战争留给美军士兵的标志性伤害，受此折磨者达数十万人。这些创痛虽不可见，却深深打入战士们的头脑和心灵。海军陆战队下士克里斯 ?麦克奈尔（已退役）2011～2012年服役于阿富汗麦克奈尔坐在维吉尼亚州父母家的门廊上，制服仪容无可挑剔，姿态镇定自若，面部却隐匿在他在艺术心理疗程中制作的面具之后。“我翻阅图片的时候，看到汉尼拔医生的面具，就觉得‘那就是我……’他多半是个危险人物，我觉得我也是。我脸上绑着笼套、伤痕累累，不能向任何人诉说。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我与爆破小组成员一同等在掩体内，用手指紧紧塞住耳孔。外面，52号实验弹拖着6米长的黄绿条纹相间的引爆索，被胶带牢牢粘在一栋装有钢制防火门的胶合板单间建筑的墙壁上。倒数5秒之后，一声低沉的“砰”，我的胸口中央好像受了一记闷锤。这种锤击感正是爆炸的特点。“你总能感觉到那记闷锤，”一位爆破组成员告诉我，“我曾经历远在几百米之外的爆炸，还是能感觉到。”为了弄懂这种冲击造成的伤害，我来到位于科罗拉多州丹佛市东南方约65公里处一座二战时期的靶场。当初这里被用于测试半吨级炮弹，现在则是研究遥控爆炸的场所。士兵使用遥控炸弹轰开战区内的门和墙壁，是现代战争中的常用手段。这项研究的最终目的是揭开爆炸产生的锤击感对人脑造成的影响。根据美国国防部的报道，在2001年到2014年间，约有23万军人和退役老兵被诊断出患有所谓的“轻度创伤性脑损伤”，这些伤情最初大多是在爆炸事件中造成的。与之相关的多种症状包括头痛、肌肉痉挛、运动失调、睡眠障碍、晕眩、视力干扰、耳鸣、情绪波动，以及认知、记忆和语言方面的障碍。由于这些反应与创伤后压力综合症十分相似，再加上在早期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中对士兵经历爆炸事件的情况常常没有记录，导致无法确定此类受害者人数。尽管这种毛病很普遍，但与它有关的最基本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不仅缺乏可靠的诊断方式，也没有已知的预防或治愈方法。首先，医学界对于爆炸伤害的性质和冲击波损伤大脑的机理还没有达成一致。“轰”――在战场上，每一次爆炸都是几乎同时发生的几个独立事件的混合物，它们各有其独特的杀伤性。点火引发化学反应，气体瞬间膨胀，推出以超音速扩张的球形气墙。这道冲击波会把遇到的一切物体笼罩在具有强大静压的“气球”中。在这转瞬即逝的初级爆炸效应阶段，身处其中的人是静止的。接下来，压力猛然下降，产生真空。随之而来的是二级爆炸效应，超音速气流涌入真空，抛甩、撕碎它所及的一切，使碎屑成为具有穿透力的高速射击武器。这股暴风本身造成三级爆炸效应，将人体甚而重达十几吨的武装车辆抛入半空，再摔到墙上、岩石上或是尘土暴起的路边。四级爆炸效应则包含其余的一切：肆虐的火焰，烧灼性的化学物质，以及令人窒息的烟尘。谜题就在初级爆炸效应当中。关于它的理论五花八门：冲击波是否通过头骨上的孔洞――眼、鼻、耳、口――到达大脑而造成伤害，如果是，如何发生？抑或是胸口受到的体外冲击压进入脉管系统，向上经由颈部抵达大脑？是头骨传送的复杂波动进入半流质的脑部引起了栓塞？还是压力导致颅骨变形，使其挤压脑组织？爆炸声响是否也有破坏力？发出的闪光呢？被诊断为爆炸导致的神经外伤的士兵们大多曾受到气流抛甩，那么所谓的战后神经外伤是否只不过是脑震荡的一种特异形式？在科罗拉多州进行的那些爆炸实验，是2008年由军方发起的一项重大研究所促成的。军中负责安置炸弹的“破门手”长久以来都呈现神经病痛高发趋势，该项研究就是针对他们，由美国海军陆战队武器训练营破门抢攻学院开展，在为期两周的爆破培训课程中对教官和学员进行跟踪调查。结果显示，在经历过较大爆炸后的多天内，破门手报告称，感觉到“好像挨过谁的拳头”似的胸部和背部钝痛，以及“从前额开始放射，扩展到太阳穴，再到耳后，继而贯穿下颚线”的头部痛楚。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课程前后分别进行的神经行为测试显示“在教官中存在工作表现下降的轻微迹象”，而教官通常会比学员经历更多的爆炸事件。这意味着，即使是较弱的爆炸，如果在短短两周内反复经历，仍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破门手研究”为爆炸所致的神经损伤引来较多关注。研究带头人之一李安永（音译）指出，它促成了一直运作至今的六项后续研究。此前，军事界和医疗界的很多人难以认同一次低能级爆炸就可能造成显著伤害。“我们在这个领域的最近经验来自海湾战争综合症，尽管通过各种努力搜寻统一性的线索，最终还是难以确定具体致病因素。”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前医学顾问克里斯蒂安?马其顿上校（现已退休）对我说，“因此在五角大楼内，就爆炸引起的创伤性脑损伤是否确实存在发生了激烈争吵，现在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甚至到了2008年，美军精神病学及神经科学研究中心、沃尔特?里德部队研究所的学者们还在一篇论文中得出结论说，那些令人困扰的症状与创伤后压力综合症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