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科举主题《牡丹亭》评点本的相关诠释.docVIP

　　隐形的科举主题：《牡丹亭》评点本的相关诠释 　　张雪莉 　　【摘要】明传奇扛鼎之作《牡丹亭》虽以杜柳姻缘全篇主线闻名于世，但汤显祖以隐笔伏线的手法，在剧中安排柳梦梅、陈最良、杜宝、韩秀才、苗舜宾、胡判官等一系列仕途命运各异、个性独特鲜明的才士群像，提示出著者对于晚明科举主题的萦怀与关注，冷笔之下，时事俨然。这一隐形主题在其后出现的诸多评点本中被陆续揭示和诠释出来，明中晚期至清初期的科举取士制度之弊端、士子之隐忧亦随之浮现。 　　【关键词】牡丹亭评点本 科举 汤显祖 臧懋循王思任冰丝馆 　　汤显祖《牡丹亭》作为一部文人传奇，是明中晚期之后才子佳人主题的滥觞。原著以五十五出之规模，敷衍杜柳姻缘，其中五分之一篇幅以柳生谒遇、赴试为主线，穿插柳梦梅、韩秀才、杜宝、陈最良、苗舜宾、胡判官等多位身世各异、地位悬殊的士子官僚形象与事迹，最终杜、苗加官晋爵，柳、韩、陈三人则在《圆驾》一折悉数如愿进入仕途，显然为金榜题名、皆大欢喜之陈套，因此，汤海若蕴笔其间的隐约深意往往被奇情热闹的杜柳主线所掩映。但在随后出现的臧懋循、王思任清晖阁、冰丝馆等诸家评本，批点诸家均无一例外地对汤显祖原著中隐形的科举副题给予了高度明确的关注和相对集中的批评，他们敏锐的洞察力来源于与汤显祖极其相似的仕途经历。 　　一、汤显祖、臧懋循以及王思任的仕途经历 　　汤显祖（1550-1616），字义仍，号海若，又号若士，晚号茧翁，自署清远道人。十四岁补县诸生。“少善属文，有时名。张居正欲其子及第，罗海内名士以张之。闻显祖及沈懋学名，命诸子延致。显祖谢弗往，懋学遂与居正子嗣修偕及第。”［1］万历五年、八年两次会试，汤显祖皆因“不敢从处女子失身也”拒绝首辅张居正之招揽，以至张居正在朝期间，汤显祖失去了入仕的一切可能。张居正死后，“显祖至十一年始成进士。”［2］在拒绝张四维、申时行二相以翰林相许的盛情邀请之后，汤显祖获“授南京太常博士”［3］，汤显祖先于礼部观政，次年即明万历十二年（1584）任南京太常寺博士闲职，官七品。汤显祖来到南京之后不到一年即万历十三年的春天，一位日后非常重要的《牡丹亭》评本著者臧懋循获罪贬归，离开南京。 　　臧懋循（1550-1620年），字晋叔，号顾渚山人。浙江长兴人。明万历八年（1580）即汤显祖第二次严词力拒张居正的那一年，臧晋叔中进士，次年出任湖北荆州府学教授。十年，任应天（今南京）乡试同考官，后改官夷陵（今湖北宜昌市）知县。十一年（1583），升任南京国子监博士，早汤显祖一年来到南京。晋叔交游甚广，酬唱应和，浏览胜迹，风流放旷，乙酉十三年三月，南祭酒黄凤翔疏参臧懋循行为不检，此后晋叔奉旨降调外任，未几，遂弃官归里。对于晋叔的这一次贬谪，臧氏友人纷纷题诗纪之。时任太子常博士的汤显祖也为之作《送臧晋叔谪归湖上时唐仁卿以谈道贬同日出关并寄屠长卿江外》［4］：“君门如水亦如市，直为风烟能满纸。长即鲁误宋东邻，晋叔讵怜周小史。自古飞簪说俊游，一官难道减风流。深灯夜雨宜残局，浅草春风恣蹴球。杨柳花飞还顾渚，箬酒苕鱼须判汝。兴剧书成舞笑人，狂来画出挑心女。仍闻宾从日纷纭，会自离披一送君。却笑唐生同日贬，一时臧穀竟何云。” 　　与汤显祖同龄的臧晋叔，早其三年登第，仕途平顺，他精通词曲、棋弈、金石、医药，率性旷达，宾从纷纭，与汤显祖相比，臧晋叔在南京的生活无疑是高调和张扬的。他的遭贬离去只是一系列名士谪贬事件的开始，但随后的七年里，汤显祖宦途安稳。直至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因上《论辅臣科臣疏》，曰：“言官岂尽不肖，盖陛下威福之柄潜为辅臣所窃，故言官向背之情，亦为默移。御史丁此吕首发科场欺蔽，申时行属杨巍劾去之。御史万国钦极论封疆欺蔽，时行讽同官许国远谪之。一言相侵，无不出之于外。于是无耻之徒，但知自结于执政。所得爵禄，直以为执政与之。纵他日不保身名，而今日固已富贵矣。给事中杨文举奉诏理荒政，征贿巨万。抵杭，日宴西湖，鬻狱市荐以渔厚利。辅臣乃及其报命，擢首谏垣。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不过权门鹰犬，以其私人，猥见任用。夫陛下方责言官欺蔽，而辅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谓陛下可惜者四：朝廷以爵禄植善类，今直为私门蔓桃李，是爵禄可惜也。群臣风靡，罔识廉耻，是人才可惜也。辅臣不越例予人富贵，不见为恩，是成宪可惜也。陛下御天下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多欲，以群私人，嚣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多欲，以群私人，靡然坏之。此圣政可惜也。乞立斥文举、汝宁，诫谕辅臣，省愆悔过。”［5］弹劾首辅申时行的科臣杨文举、胡汝宁获罪，贬往雷州徐闻县。次年遇赦，迁浙江遂昌知县。万历二十六年（1598），辞官归家。此时臧晋叔已在湖州老家致力于著书刻书之事十余载。从汤显祖现存文集尺牍来看，除了臧晋叔离开南京时他所题咏的那首诗之外，汤臧二人再无交游。直至万历四十六年（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