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爹走过九道弯儿坡.docVIP

扛起爹走过九道弯儿坡 　　刚过完年，就被大雪封门了。开始来城里过年的父亲还对这场大雪赞不绝口，一口一个“好雪”地赞着乐着，可是待大雪下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坐不住了。父亲一边说要回趟老家，一边就整理自己的行李。父亲是个办事果决的人，他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难以拉回。我自小就对父亲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儿倔强。所以就试着跟父亲商量，是否等 雪下得小点儿了我亲自送他 回去。父亲说：“要是往常是不让你送爹的，可是，爹不能不 服老了啊！这次就听你的，让你陪着爹走过那九道弯儿坡吧。” 　　因为大雪的原因，回老家的路已不能行车，只有踏雪步行了。父亲既然非要回老家，一定有他要回的理由，作为儿子我从来是相信父亲不去多问的。但是，踏雪步行回老家，是一定要经过那个九道弯儿坡的。九道弯儿坡，有大约八里路程，但这八里路上要翻越四道山梁和四道沟壑及九道临崖的弯儿。 　　这九道弯儿坡，过去老家人把它叫做九死一生坡。意思是说，道路异常的险峻，在这道路上行车或行人，若不妙的话，就有生命危险的。 　　记得我第一次进城里上中学，就是父亲陪着我走过这九道弯儿坡的。那是一个春天的九道弯儿坡，一路上，父亲自个儿全部扛起了行李，让我空手自个儿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到最危险的那道叫做狼窝沟的时候，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取下了自己腰巾，把我的手与他的腰绑在一起，并交代说：“往前走的时候，不许朝悬崖下边看，一定要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一步也不能走错了脚。”那时候的九道弯儿还没有汽车路，路上有好几个临崖的弯儿坎只有不足六十公分宽，行人需要一个个地猫腰排行手拉着手才可走过。 　　春天的九道弯儿坡，一派明媚之气，爱玩儿的我，在跟父亲走的时候，就会不时忘了交代，忍不住去采撷那些不知名儿的小草花儿，停下来聆听那些美丽的山鸟唱歌。父亲看到，也没有多加埋怨，只是紧拉一下我的手督促我“好好看路，别左顾右盼掉下悬崖！” 　　那一天，父亲没有跟我说太多的话，只是在走到一个悬崖路坎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对着悬崖看了几眼后对我说，“你今后一定要记下这个路坎下的那丛柏树，那里曾有一个娃儿被救。”不知什么原因，那一天，我并没怎么在意父亲的这个交代，只是朝悬崖下一丈多处的一大丛柏树瞄了一眼，就回头跟父亲走路了。 　　后来，待我长大成人在城里参加了工作，忽而有一天和妻子谈起和父亲那一次上学的经历的时候，才突然地想到了父亲的那个交代，并意识到父亲的那个交代里一定还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藏着。可是，当我问起时，父亲却始终没有跟我说，只是对我说，那只是乡亲们传说的一个故事，不一定属实。 　　可是，这个事情，却成了我的一个心病不能解开。今天终于能与父亲再次共同走过那个九道弯儿坡，我一定得向父亲问问明白。 　　其实，父亲这次允许我陪他走过九道弯儿坡，就是有意要把那个秘密告诉我的。因为，当我和父亲在大雪中，艰难地走到那个让我一直惦记的崖坎的时候，没等我问，父亲就停下来给我说： 　　“儿子，今天爹让你陪我走这段九道弯儿，就是要告诉你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一个事情。爹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也不可能活太多的时间了。在爹走之前，这个事情是必须得让你知道的。” 　　“爹，你在说什么啊？” 　　“儿子，你其实并不是我和你妈亲生的。” 　　“爹，我不是你亲生的？”这情况使我无法不惊讶。 　　“你是爹和你妈在这个崖坎儿上捡来的……那一天，爹的亲儿子患上了大病，爹和你妈翻山越岭地打这儿往城里去给儿子看病，可是走到这个崖坎的时候，忽然听到崖下有娃儿在哭，伸脖子看时，才发现一个用红襁褓包裹着的一个婴儿在崖下的一丛柏树上挂着。爹和你妈就撕下了自己的衣裳，拧了一根绳子，一头绑在崖头的一个巨石上，尔后爹就攀着绳子下到悬崖下，把这个娃儿抱上来了。到医院后，爹的娃儿没救活，而救活了这个捡来的娃儿……” 　　“爹，你说的这个娃儿真是我？” 　　“对。这个娃儿就是你。为救你，我们的亲生儿，耽误了抢救期……”父亲说到这儿，突然就哽咽了。 　　“不过，老天有眼，让我们得到了你，今天爹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将来报答爹和你妈，而是希望你知道自己的事情，既是爹和你妈将来走了，也不留什么遗憾了。” 　　父亲的故事使我惊讶，感动和哀伤，当时我无法控制自己发懵而又激动的心境，我禁不住地背过父亲弯成弓的身子流泪了。我想朝着什么方向大喊大哭，可是，最终我没有让父亲看到我内心软弱的一面。我利用搀扶父亲的一瞬间，抬起袖子将自己的眼泪抹掉，我给父亲笑笑，又上前对着父亲的耳朵轻轻地喊了声“爹。” 　　“爹！” 　　“哎！”父亲也抹去老泪回头笑着看我的脸。 　　“爹，我问你，你是我的亲生吗？” 　　“这个……你不是爹的亲生。” 　　“爹，那你是我的亲爹吧？” 　　“这个嘛，哎，是。” 　　“爹，那你现在老了，该听儿子一句话了吧？” 　　“哎。只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