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赠柳”词与汪懋麟的词事追求.docVIP

“赠柳”词与汪懋麟的词事追求 ——兼论王士禛词坛影响之另一面 扬州大学文学院 戴健 摘要：题赠柳敬亭的《贺新郎》、《沁园春》两词，是汪懋麟的代表作。内容上它们表达了词人对柳敬亭的致敬之情、劝谏之意，具有鲜明的人文精神；风格上则代表了汪词稼轩词风的确立，因得曹尔堪、周在浚并世名家的唱和而文学影响不俗。“赠柳”之作亦在词学观念上显示出与其师王士禛之相左意见。面对这一情形，汪懋麟最初并未屈服，而是积极参与群体活动、确立自我面貌，成为广陵词坛“后王士禛时代”的代表作家。《锦瑟词》刊刻出版后，汪懋麟绝少涉足填词，在“诗”与“词”的文体抉择中表明了态度，这是王士禛“避词”态度长期影响之下的结果，二者之关联有迹可循。 关键词：汪懋麟；“赠柳”；柳敬亭；《锦瑟词》；王士禛；广陵词坛 汪懋麟（1639-1689）字季甪，号蛟门，扬州府江都人，康熙六年（1667）进士，九年正月授官，历任内阁中书、刑部主事，曾入史馆修纂明史，二十三年因蜚语罢官，此后家居。汪氏一生居止以扬州与京城为主，词坛影响亦与此关联密切：既是广陵词坛的后起之秀，又是京师词坛的主将之一，词事追求颇能反映出这一时期南北词坛的风尚变迁，以及文士心态的微妙变化。同时，其师王士禛对词事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对汪懋麟的文学选择亦有重要影响，甚有解读价值。本文以其“赠柳”词作为考察切入点，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其为代表作，严迪昌先生在《清词史》中即评曰：“（汪氏）《贺新郎·赠柳敬亭和曹升六韵》、《沁园春·再赠柳敬亭和升六韵》等都属《锦瑟》一集中的力作”；二是作为唱和之作，它们与当时之词坛有深广联系，解读意蕴丰富。 一、“赠柳”意旨 “赠柳”即题赠柳敬亭（1587-1671后）之作。柳敬亭是明末清初著名说书家，因说书技艺精湛、经历奇崛而大受文士追捧。尤其是其曾入幕左良玉军中、见证南明党争与覆亡，在易代之后甚有“记忆承载者”之象征意义，故汉族文士多与其交往。顺康间，“赠柳”之作多不胜数。以康熙九年为例，柳敬亭献艺京师，一时名流云集，如龚鼎孳、梁清标、曹贞吉、白梦鼐、汪懋麟、周在浚、曹尔堪等人皆有诗文题赠，一时贰臣、新贵、名士等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在柳敬亭的说书技艺中沉醉，在题赠酬答中映照自我。汪懋麟别集中涉及这一事件者有二词一诗，此中不仅有对题赠对象的恳切赞赏与深深同情，更有对柳敬亭的劝谏——对其晚依豪门的劝止，以及破惑见真的引导，这些都是同类作品中所没有的内容，故使汪词别具“映照”的意味。 先看其《贺新郎·赠柳敬亭和曹升六韵》之作： 何物吴陵叟。尽生平、诙谐游戏，英雄屠狗。寒夜萧条闻击筑，败叶满庭飞走。今四座、欷歔良久。说到后庭商女曲，怅白门，寂寂乌啼柳。天付与，悬河口。 可怜漂泊宁南后。记强侯，接天樯橹，横江刁斗。亡国岂知逢叔宝，世事尽销醇酒。叹满目、烂羊僚友。心识怀光原未反，但恩仇、将相谁知否。少平勃，黄金寿。 词作上阕总括柳敬亭失意豪侠的形象。先以问句开篇：柳敬亭是怎样的人？随后自答：是位洒脱风趣的草莽英雄，将其与朱亥、聂政、樊哙等历史人物相埒，渲染柳敬亭的豪侠气质。转笔“今四座、欷歔良久”，以现场观者的感受着笔，突出的是词人自己的同情之意。“后庭商女曲”与“怅白门，寂寂乌啼柳”，所选皆与金陵相关之典，且又紧扣柳敬亭曾长期在金陵卖艺作场、亡国后此又为伤心地的事实。“天付与，悬河口”，用西晋郭象“口若悬河”之典来赞扬柳氏的口头表达能力高超。下阕从柳敬亭入幕左良玉军中说起，表达自己对南明历史的看法，以此点醒柳氏。对左良玉的评价见于“记强侯”和“心识怀光原未反”两部分，汪懋麟既批评其跋扈——“接天强橹，横江刁斗”，兵谏之举确有不顾大局之狭隘；也批评其智短——用晚唐“泾原兵变”之典说明，左良玉因轻妄之举让自己史留反叛之名，着实糊涂。此外，还涉及对南明君臣的评价：“亡国岂知逢叔宝”用陈叔宝来比附弘光帝之荒淫误国；“烂羊僚友”用汉代“灶上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之典，讽刺南明官吏滥竽充数；“少平勃”句，反用陈平、周勃平定“诸吕之乱”的典故，意在批判南明朝中无贤、不足与谋。 通过对历史环境的批判来细数柳敬亭的生存痛苦、表达同情与惋惜，乃《贺新郎》一阕之表达重点，作家的劝慰之意则现于《沁园春·再赠敬亭和升六韵》中： 狡黠淳于，抵掌而前，似此奇哉。任毁三骂五，河山尘芥；谭玄论白，富贵蒿莱。临槛狂呼，仰天大笑、舌上青莲何处来。从他语，学伯伦作达，荷锸须埋。 当筵漫道俳谐。看此老前身是辩才。记灵岩山畔，天花曾落；远公社里，锡杖常陪。慷慨逢场，悲凉说法，较胜雍门乐与哀。余生事，但楞严系肘，麯米盈杯。 上阕仍聚焦于对柳敬亭形象的描摹。“狡黠淳于”、“仰天大笑”、“学伯伦作达”三处用比，以淳于髡、李白、刘伶三位来揭示柳敬亭的性格：博学多才、能言善辩、高度自信、任诞纵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