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宇惊雷衙前围何志平.PDF

廣宇驚雷衙前圍 何志平 在香港，要在市區找出一條完整的圍村，除了九龍城的衙前圍村 外，可以說，別無其他了。衙前圍村立於宋代。宋代的九龍城，連同 尖沙咀、土瓜灣以至將軍澳一帶，是一個鹽場。而且這個鹽場，出產 量不少，是廣東十大鹽場之一。當時政府屯兵駐官專管，設衙門於九 龍城。元朝時，東莞人吳成達，於衙門前建園，是為衙前圍村。衙前 圍主要有三個大姓，即吳姓、李姓及陳姓。在圍內一九四七年的《重 修天后廟碑記》裏，亦可略知一二 ，當中五十八位捐款者中，吳李陳 氏佔了差不多一半。 我們到衙前圍參觀，會發 現村名又名「慶有餘圍」。這個名字隱 含着一段很淒涼深厚的歷史。本來的九龍城一帶，臨海之濱，居民捕 漁為業。是故我們常見到圍內有天后廟之設，天后保護出海捕魚的漁 民，故操此業者，都拜祭天后，以祈求保平安。但是，海裏有漁穫， 海上亦有海盜。清初，鄭成功退守台灣，俟機反清復明。清政府為絕 鄭之糧草供應，頒布《遷海令》，企圖切斷鄭成功從沿海民眾中取得 任何消息與支援。廣東居民必需後退五十里，至界線之內，違者處死。 臨海的房屋要鏟平燒毀，使鄭即使得之亦無所用。 劫後取名慶有餘圍 可惜第一次遷海並不成功，因為有見於鄭成功依然活躍，於是引 發第二次的《遷海令》。這次遷海中，廣東居民需要再向內陸後退三 十公里。遷海對於民眾來說，是十分淒涼的，一則前路茫然，到新地 方後，不知以何為生。二則要廢棄房屋、土地、牲畜，是一筆很大的 經濟損失。三則路途遙遠，愴愴惶惶，走失流離，未知哪朝再重聚。 《遷海令》於康熙八年撤除，居民可以遷回原居，是為「復界」。 遷海後，能平安回到衙前圍再重新生活的居民，只餘十二人，其 餘族人流失外地，相聚無方。族人劫後餘生，開井而居，修建圍村， 並取名「慶有餘圍」，表示「慶幸劫後餘生」，當中感嘆天意難違，人 渺如蒼粟，既充滿感恩，亦滿含謙卑之意。 這件事，衙前圍天后廟《廟史》碑記有所記載－「歷史悠久之慶 有餘衙前圍村，本建業於元末明初年間 ，時維公元一三五二，距今六 百二十餘年矣。蓋明初時胡虜南侵，海盜猖獗，民因避亂，輾轉遷徙， 迨至雍正二年，始得安居樂業，聚吳 、陳、李三族姓氏建村，開井而 居」。 作為一個歷史久遠的圍村，在時代的風雲變幻下，衙前圍必然的 要負起保護族人的使命。因此，衙前圍有很多保安的設施。首先，衙 前圍曾經有「更樓」。衙前圍是正方形的，在每一個角上，都築有「更 樓」。顧名思義，「更樓」即守更的地方，可以想像，以前族人曾經輪 流於「更樓」上守更，以保護族人安全。其次，圍村曾裝有兩尊大炮， 以作防衛之用。由於沒有證據顯示 ，這兩尊大炮是從其他地方流人衙 前圍村的，所以，有可能這兩尊大炮是村民自行請人鑄造的。後來， 日軍侵港，為免大炮落入日軍手裏，村民把之埋藏於村口附近。 大炮更樓護城河 除了大炮與更樓外，衙前圍的保安設施中，還有護城河及吊橋， 以限制出入的人，這樣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騷擾。日治時期，為了要 方便運送材料作興建機場之用，護城河被填平了，吊橋亦被拆掉了。 除了圍內的保安設施外，居民亦聯同鄰近的村落，包括沙埔村、 衙前塱村、大磡村、隔坑村、石鼓壟村、打鼓嶺村，加衙前圍村，總 共七條村，組成「七約」，以聯合抗擊盜賊。現在「七約」中的多條 鄉村已不在了，但每次衙前圍舉辦太平清醮 ，仍以「七約」的名義建 醮，有情有義。日治時期，衙前圍村亦組織自衛隊，更有村民因此而 壯烈犧牲，靈位設於圍內的吳氏宗祠內。現在，衙前圍村的另一個組 織是「衙前圍鄉委會」。但是，在這個太平盛世，保護圍村、抗擊外 侮已非這個組織的要務。現在「衙前圍鄉委會」處理的是圍內的一些 事務，包括十年一次的太平清醮。 舊跡杳茫不堪問 我最近在讀《九龍城區風物志》，對於九龍城在歷史播弄下的種 種曲折的命運，《九龍城區風物志》寫得很好。重讀這一段歷史，使 人思潮起伏，久久不能自已。一則因為書裏的文字文意酣暢，感情深 厚，情文相生，使人動容；二則九龍城之命運風雲變幻，其發展與大 歷史息息相關，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有歷史的偶然，使人掩卷長嘆。 衙前圍村裏藏在九龍城區內，在九龍城 坎坷的命運下努力求存，從取 名「慶有餘圍」、從其嚴陣以待的保安設施，都可見衙前圍村的步步 為營，見證歷史驚心動魄的變化。可惜現在舊跡杳茫，不堪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