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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印度民族主义与民主主义 王红生　∗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之一是旧的殖民体系的瓦解， 亚非 出现一大批新独立的国家。 这些国家面临相似的任务： 推进民 族国家建设、 完善民主制度、 发展国民经济等。 殖民统治的结 束并不意味着殖民时期影响的终结， 殖民时期所输入的观念和 制度仍是新独立国家的支配性意识形态， 其中主要内容是民族 主义和民主主义的观念。 新独立国家的政治领导人大都是热诚 的民族主义者， 他们曾致力于本民族的自由和解放， 独立后期 望全体国民能认同新独立的国家； 同时他们又接受了来自西方 的民主政治理念， 独立之初， 便决心确立民主制度。 这样， 亚 非国家在政治现代化进程中所走的道路与西方不同。 在西方， 民族国家的建设在民主制度确立之前； 而在亚非地区， 民主观 念和制度的输入在民族国家建设任务完成之前。 本书通过对第 二次世界大战后印度的民族国家建设过程的回顾和分析， 力图 回答这两个相互联系的问题： 第一， 印度在独立后的民族国家 建设中多次出现危机， 它们与印度的民主存在什么关系？ 第 二， 由于国内民族矛盾尖锐化而导致民主制度的中断几乎成了 ∗ 王红生，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０４８ — 亚非新独立国家的宿命， 印度却是罕见的例外， 原因何在？ 第一节／ 印巴分治中的民族主义与民主主义 印度的独立伴随着印巴分治， 原先统一的南亚次大陆出现 两个分离的政治实体———印度斯坦和巴基斯坦。 人们一般将分 治的结果归咎于殖民政府的 “分而治之” 的政策和印度的教 派主义———印度教民族主义和穆盟的 “两个民族理论”。 因 此， 独立之初， 印度的舆论就认为： “如果印度要作为文明的 民主国家存在下去， 就必须进行全方位的反教派主义斗争， 就 必须杜绝所有教派主义毒素之源。”① 实际上， 印度所谓的 “世俗主义” 和 “教派主义” 并不 存在泾渭分明的界线， 第一个使用 “世俗的” 这一词语的印 度人， 是穆罕默德 ·阿里 ·真纳。 他既是国大党的成员， 也是 穆斯林联盟的成员， 更积极支持建立一个国家 （民族） 的、 世俗的平台。１９１６年， 真纳在其穆斯林联盟主席致辞中， 谈 到了 “我们共同的、 世俗的实体问题” 和 “领土的爱国主义 和民族性的新诉求”， 这是现代印度在公开场合首次使用 “世 俗的” 这一概念。 真纳努力建立跨宗教的桥梁， 其努力的成 果最早体现在１９１６年的 《勒克瑙协定》 中。 根据该协定， 国 大党和穆斯林联盟同意， 为穆斯林提供在立法机构的足够席位 后， 两个组织将为印度自治提出统一的、 一致的要求。 该协定 ① 《印度斯坦时报》 １９４７年１０月１２ 日。 —０４９ — ① 因而被称为 “印度民族主义团结的顶峰” 。 值得一提的是，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 当甘地以支持 “哈 里发运动” 来进行民族主义动员时， 真纳表达了不同意见， 他不仅让自己远离哈里发运动， 并且一再提醒甘地， 将宗教事 务带入世俗政治存在极大的风险。 真纳由一名忠诚的印度民族主义者转向穆斯林分离主义者 是在２０ 世纪３０ 年代末。 其中的关键是 １９３７年的印度省邦选 举及其结果。 以真纳为代表的穆斯林政治精英们最初只是希望以国大党 为代表的印度教政治精英们能够真诚充分地倾听穆斯林的要求 和声音， 保障他们作为少数族群应有的权益。１９２９ 年， 真纳 要求未来议会中穆斯林应占有１／３的席位。 国大党从团结的愿 望出发， 满足了穆斯林的这一要求， 尽管穆斯林人口仅占总人 口１／４， 但穆斯林很快发现， 仅此是不够的。１９３７年４ 月， 按 照新法案， 印度开始省立法议会的选举， 在当时的１１个省中， 共有１５８５个席位， 保留给穆斯林的席位是４８２ 席， 几乎占了 １／３。 但问题是， 选举的结果是国大党得到了７１４ 席， 穆斯林 联盟仅得１０８席， 即穆斯林联盟并没有得到所有保留给穆斯林 的席位， 保留的席位许多被国大党获得。 这种结果使得国大党 更有理由宣称自己是代表全印度民众的政党， 而不是仅仅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