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艺术与浪漫艺术——王鼎钧《那树》和郭宝昆《傻姑娘和怪老树》之比较.pdfVIP

客观艺术与浪漫艺术 ·53· 客观艺术与浪漫艺术 ——王鼎钧《那树》和郭宝昆《傻姑娘和怪老树》之比较 粱燕丽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 摘要：对比台湾王鼎钧先生的《那树》和新加坡郭宝昆先生的《傻姑娘和怪老树》，我们发现浪漫 艺术与客观艺术的微妙差异，浪漫艺术植基于个人的感受和思想，好像海洋表面的惊涛骇浪或波光潋 滟；客观艺术根入亘古不移的海洋之心，不依个人的主观意志而波动，其所揭示的毋宁是“人之宿命”或 “宇宙的法则”。 关键词：客观艺术；浪漫艺术；王鼎钧；郭宝昆 中图分类号：1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4)2—0053—05 王鼎钧的散文名篇《那树》写一棵老树，新加 性。客观艺术渗透了作者现实的洞察力，浪漫艺 坡郭宝昆的话剧《傻姑娘和怪老树》也写一棵老 术充满了作者美好的想象力，殊途同归都是对人 树，并且二者都把重点放在描写老树被砍伐的最 与自然矛盾对立的人为性的批判，对人与自然和 后一段生命历程，因此通常都被解读为人类文明 谐亲善的宇宙性的呼唤。 发展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老树成为与人类相对立 一、客观艺术：王鼎钧的《那树》① 的自然的代表或象征。然而细读文本，我们发现 除了都市文明与生态环境矛盾的主题之外，两个 那是一棵古老的树，见证了人世的沧海桑 作品之所以成为名家名作，更在于老树深刻的生 田。从只有行人的泥泞小路到行驶汽车的柏油 命寓意，以及人与自然，以至宇宙一切生灵的一 路，从只有稀稀落落的老式平房到一排一排新公 种共存呼应的关系。王鼎钧的散文是少见的客观 寓挨过来，那树的形貌总是：“有一点佝偻，露出 艺术，即由世界本来的样子写作，人类为了欲望 老态，但是坚固稳定”，“黑霉潮湿的皮层上，有隆 的扩张伐倒了老树，却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 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就的模样。几丈以 的自省和忏悔，当然不是所有人类都如此，清道 外的泥土下，还看出有树根的伏脉”。②在几乎自 妇和老太太作为树的邻居和朋友，本能地带着朴 然主义的描写中，没有轻浅浮华的美化或主观 素的感情缅怀树的生前死后，参加树的落幕葬 化，文字形象生动却朴实厚重，是按照老树本来 礼；郭宝昆则写一个傻姑娘很喜欢那又老又怪的 的样子描写的客观艺术。在前现代，人与植物、动 老树，每天都去看他，和他说心里话，最后用生命 物共处一个世界，彼此相得益彰：“在夏天的太阳 保护这棵老树不被伐倒，充满了浪漫奇幻色彩。 下挺着颈子急走的人，会像猎犬一样奔到树下， 浪漫艺术依照理想写作，写人与树特别的感情与 吸一口浓荫，仰脸看千掌千指托住阳光，看指缝 生命呼应，是另一种无法用科学证明的宇宙真实 间漏下来的碎汞”；鸟儿栖息，情侣止步，孩子们 作者简介：梁燕丽，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 ·54·华文文学2014．2．(总第121期) 唱歌，“于是那树，那沉默的树，暗中伸展的根，加 类的贪婪无度、肆意杀伐终会受到自然规律的惩 大它所能荫庇的土地，一厘米一厘米的向外”。但 罚，但人类仍不知自省与悔过。以树为邻的老太太 是，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世界万物在争夺空间， 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