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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草香游宇明下了课想去学校图书馆静静读会儿报，走到海园广场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草香，有点儿涩，更有一种田间地头开春季节湿湿的温馨。我知道这是校工在用剪草机修剪广场的人工草坪，草香正是新割的草儿发出的。　　我供职的是一所南方的大学，像众多的南国院校一样，学校非常重视绿化，大路旁、教工小区的空地到处是茂密的樟树、云杉、法国梧桐、蜡树、樱花、花桃、银杏，但草地并不多。学校的草地全部是人工的，经常要剪草、喷水，挺麻烦，不像栽树，种下了、成活了，也就不用管了。闻到草香似乎也不是特别容易。　　校门之外更是难以遇到草香。走在这座城市宽阔的大街上，我们可以闻到如同烧了塑料的汽车尾气的恶臭，可以嗅到灰尘腾起时那种陈化粮般的陈味、霉味，可以感受到年轻女孩走过时留下的化妆品的清香，可以感觉出农贸市场里草鱼、猪肉发出的腥气，却极少有可能与绿草迎面相逢。现在的城市硬化得太厉害了，长长的十多、二十公里的一条大街，除了几排行道树和绿化带里的一点灌木，几乎没有什么绿色，不要说草味，就是黄土味都闻不到。城市的公园里自然也有些绿草，但数量同样很少，并且也是人工的，铺得一样密，长得一样深，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圣诞节时商店门口那些塑料树。　　考上大学之前，我曾经有过18年与草香朝夕为伴的生活。那时候老家与水泥相关的东西只有屋前一块用来晒稻谷的地坪，其余的全部是黄土地。说黄土地，其实是不确切的。我的老家位于江南，降雨量相对充沛，没种农作物的地方，比如田埂、塘坝、乡村小路、山坡，都长满了野草，很少见裸露的黄土。乡村的草儿品种特别丰富，我记得的就有黄丝毛草、紫云英、雷公草、野蒿、野苎麻、金银花藤、狗尾巴草、野菊花、牵牛……它们开花的季节有的在春天，有的在夏天，有的在秋天，红的象血，白的象冰，黄的象金，绚丽至极。野草的香味常常伴着鲜花的香味，钻进你的鼻孔，吸一口，连血都像是洗过一样，非常舒服。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一个躺在洒满阳光的春天的草地上，看天上的云朵。那些云非常善解人意，它们时而像一只羊，时而像一座山，时而像一片海，时而像一个美人，让我读得兴趣盎然、浮想联翩，它们似乎是个旅行家，总是飘呀飘的，没有半分钟停留。我一直怀疑我后来之所以走上文学之路，肯定与老家的草地和草地发出的那些清新的香味有关，与草地上空那些飘逸的云朵有关。　　我不禁想，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单位可不可以给野草留一片空间呢？城市和单位院落确实需要一定的硬化，比如出行的道路、集会的广场、室外蓝球场，但那些相对闲置的地方，例如大街上的绿化带、楼房之间的空地、城市的各种公园，是否一定要植上灌木、盖上水泥、种上昂贵的不许践踏的人工草？假若我们放开思路，让野草毫无顾忌地闯入城市，孩子会多些认识花鸟草木的机会，成年人会多些走进大自然的随意，像我这样的散淡者可以像当年在岳麓山读大学一样，于草坪、树底寻些读书的地方，这对人的性情是一种熏陶，对人的创造力是一种养育。当人与大自然的花花草草随时可以亲密接触，我们天性中的善良才可以勃发。　　对于日渐物化的城市，大自然的草香其实是它内在精神的一部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