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到中古「来」在构式中的演变.PDF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13.2:247-287, 2012 2012-0-013-002-000055-1 上古到中古「來」在構式中的演變* 劉承慧 國立清華大學 本文在形式與意義合體的「構式」背景下，討論「來」從上古先秦時期 到中古晚期隋代為止歷經的變化，辨析它如何從獨用動詞分化出多種功能標 記而又能夠持續留存到現代。 本文舉證展示 (i) 「來」的功能分化並非出於自由詞組，而是緣自「構 式」，構式意義與「來」的功能演變息息相關；(ii) 「來」的各種功能並不是 孤立或偶發，而是統攝於特定歷史階段之語言系統的構式背景，它在中古階 段的發展符合中古漢語整體變化趨勢；(iii) 因為「來」的演變都發生在構式 中，所以自由組合的獨用動詞「來」能夠超越複雜的演變歷程，流通至今。 關鍵詞：動詞「來」，構式，功能標記，功能演變，先秦漢語，中古漢語 1. 前言 漢語「來」這個字形所代表的詞可以追溯到上古先秦時期，當時就與空間趨 向概念有關。根據解惠全等 (2008:402-404) ，同一字形代表的詞還有王引之所說 的「詞之是也」的句中助詞、楊樹達所說的「摹寫聲氣」的句末助詞。這三種功 能表面上差距甚遠，然而從空間指示的語義基礎來看，其實有相通之處，因此同 源的可能性很高（詳見第3.2-3.3 節）。 先秦動詞「來」有別於現代趨向動詞「來」：現代的「來」搭配處所賓語而 先秦動詞「來」卻幾乎不搭配處所賓語。先秦「來」表示「到達狀態」，它演變 * 本文使用中央研究院古漢語語料庫檢索資料。文中有多處的舉證轉引自梁銀峰 (2007) ，主要是該 研究資料完整，又能多方徵引過去學者的意見。過去學者對「來」的演變看法相當分歧，並非本 文所能涵蓋，因此沒有逐條引用。相關的說明請參閱梁銀峰 (2007) 。本文係以2009 年在中央研究 院漢語“趨向詞＂之歷史與方言類型研討會暨第六屆海峽兩岸語法史研討會發表的〈上古到中古 「來」的演變——構式觀點的歷史語法分析〉為底稿，修訂歷時演變的部分。至於從「構式」解 析高度複雜的歷時演變案例之必要性與正當性，以及作者提出的上古到中古「來」的演變假設與 過去研究之間的本質差異，已另行撰寫成Liu (forthcoming) 。 劉承慧 為趨向動詞的關鍵期在漢代。根據梁銀峰 (2007) ，南北朝時期「來」已經分化為 趨向補語、動態助詞、事態助詞等，這些都不存於先秦漢語。 先秦「來」和中古「來」彼此淵源如何？趨向補語、動態助詞、事態助詞有 沒有引申關係？像「來」這麼複雜的演變案例，如何才能較周延而全面地重構分 化路徑？這是本文的焦點。本文以「構式」為線索，觀察上古和中古「來」在構 式中的發展情況，推測其演變歷程。 我們首先依據Goldberg (1995:4) 界定「構式」如下： C is a CONSTRUCTION iff C is a form-meaning pair F , S such that def i i some aspect of Fi or some aspect of Si is not strictly predictable from C’s component parts or from other previously established constructions. C 是構式，若且唯若 C 是形式–意義的合成體 F , S ，F 或 S 的某些面 i i i i 向無法確實地由 C 的組成分子或其他既存的構式來預測。 構式為形式與意義的合體，構式雖由更小的分子所組成，但構式自身有其意 義（構式意義），超越組成分子意義的疊加。構式的變化往往帶動組成分子的變 化。這是本文論述的基本立場。 本文以［］表示構式，視情況由不同的方式來稱說，或以語法屬性來稱說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