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经典——写在《刘敦桢全集》出版之前.pdfVIP

大师与经典一一写在 刘敦桢全集 出版之前 王世仁 刘敦桢先生的全集终于出版了。付梓之前，先生 的和青年的学者们说一句：你们面前的这部书，是永远 哲嗣叙杰教授嘱我写一篇纪念文章，藐予小子，没有这 的经典；这个人，是永远的大师! 个资格，因而坚辞。但叙杰教授说，先生晚年付出心血 时下“大师”满天飞，各色头衔令人眼花缭乱，但 最多，陷入困惑也最多的是编写 《中国古代建筑史 ， 真正够得上大师的又有几人?清华大学有一位教授说 而我和傅熹年作为助手，对他的心血和困惑了解得最 过，梁思成先生一生中有过数不清的头衔，但是现在有 多，写出的文章可能更为切实。应当说这也是实情。但 几个人记得住呢?最终留在人们心目中的，还是宋 营 是，先生的心血和困惑 ，绝不是一篇短文所能道尽，有 造法式 注释等几部经典著作和保护文化史迹的真知 心的读者从收入文集中致傅熹年和我的信里所感触到 灼见，以及由此树立起来的大师形象。我想这些话用在 的，远比四十年后的追忆更接近事实。我在这里只说一 刘先生身上也是恰当的。 点，当此书历经八稿，终于完成送审时，却受到一些别 刘、粱是真正的两位大师，中国建筑文化的双子 有所图的权力人物不公正的批判，全盘否定加以封杀， 星座。我们年轻时曾经随侍一时，私下里作过比方，说 这是刘先生当时有所觉察但又难以公开揭陈的。他在 他们就像是杜甫和李白。唐诗是中国诗空前绝后的高 给我们的信中写道：“从个人的得失出发，确实丢面子， 峰，李杜是唐诗的高峰，“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 但从严肃的任务看问题，就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了。鲁迅 (韩愈《调张籍 )刘、梁的著作，肯定是空前的，是否 说的‘俯首甘为孺子牛’即是这个意思(我有一颗孺子 绝后不敢说，但在他们身后的近四十年里，还没有一人 牛的印章)。至于受批评那是应该的，我没有任何情 可与比肩。谓予不信，请看下面几端。 绪。……”受了不公平的批判却 “没有任何情绪”，这 第一，关于实物调查。从上世纪初至20年代，外 是多么沉郁的心情。就在这封信的后面，先生钤了他从 国人已经对中国古迹做过不少调查，出版了一些颇有 未用过的“孺子牛”印章，血红的颜色就是一腔情绪1 影响的著作。但是自从中国营造学社这两位年青的学 1964年后，在阶级斗争狂风的扫荡下，建筑史自然成 者登场，那些煌煌巨著中，有些不过是旅游画报的水 了为帝王贵族唱赞歌的毒草，首当其冲。建筑史的研究 平，有些涉及研究，也不免是皮相之见，隔靴搔痒不得 机构，包括从1953年起刘先生一手创建培育起来的中 要领。而从30年代开始，刘先生和梁先生合作，却开 国建筑研究室，人员遣散，资料封存，图书外调，彻底 创了科学调查的典范。他们根据调查对象的不同价值 连根拔了。在这个过程中，我曾经受命做了一件极不情 和不同状态，创造了四种调查报告的模式。一是以大同 愿做的事，到南京接受全部建筑史的文稿图片，带回北 古建筑调查报告为代表，有详细的测绘图，有完整的文 京以备批判或销毁。面对先生，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献引录和深入的法式研究，可称为“研究报告”模式。 好。而当先生得知我在受批判后外调广西，反而给我写 二是以对苏州、河北省西部和北部、云南、四川等地古 了一封长信，仍是鼓励有加。1966年“文革”初起，先 迹的调查报告为代表，只侧重于对其价值的判断、年代 生又成为“造反派”批斗、抄家的对象，身心受到巨大 的鉴别和重要部分的测绘，可称为 “调查纪略”模式。 的伤害。先生彻底绝望了，终于在写了“孺子牛”的信 三是以对智化寺、护国寺、明长陵、清西陵、四川汉阙 三年零六个月后，即1968年4月30日饮恨去世，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