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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塔拉 孛尔只斤 ·斯琴琪琪格 在喇嘛艾里的那些年，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孩 子，我也不喜欢干家务或者农活。炎热的午后，阿爸喊 我下地，我总是装睡。那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 个世界，又为了什么活着，但肯定不是为了吃饭睡觉。 我可能在等一件事情发生，或者等更多的事情发生。 我虽然很小，但喇嘛艾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我耐活。 在我离开喇嘛艾里之前，我必须用所有的精力盯住那些 很可能马上就死亡或者消失的东西。我不能让那些永远 都干不完的家务和农活耽误 了我的正事儿。喇嘛艾里有 那么多的蒙古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 自己族人的家里 生出厚厚的灰。我们家为喇嘛艾里蒙古人的添丁进 口做 出过贡献，人们肯定不会让蛀虫把我们家房梁蛀空，压 死对喇嘛艾里有过功劳的一户人家。我们家那些地，自 然也有人抢着下种子。我从没见过喇嘛艾里的地荒过。 我曾经单纯地认为 自己出生在喇嘛艾里，是为了看住一 个正在发酵变化的村庄。我得看着喇嘛艾里的蒙古人一 年比一年精细地料理各 自的庄稼，以及养大蒙古贞人的 后代。我不能让喇嘛艾里的塔拉过早地消失了。 孛尔只斤 ·斯琴琪琪格， 蒙古族，女，8O后，祖籍辽 事实上，我什么也没看住。我看不住的，还有喇嘛 宁，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直系 艾里的一块塔拉 (塔拉，蒙古语，意即原野、草滩)。我 后裔，汉名包艳军。鲁迅文 总是后悔没用大把时间站在我们家的房顶上。房顶那么 学院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 班学员。发表作品多篇。现 高，我的眼睛决不会放过喇嘛艾里任何一个边边角角。 居甘肃金 昌。 可偏偏那时，我们家盖了一个新的水泥猪圈，我就再也 棚方 141· 不爬我们家新房的房顶了，那平平的圈顶 的小花争相盛开着，其间还有乳 白色的鹅 比我们家房子上此起彼伏的瓦片舒服多了， 卵石三五成群地铺在草甸上，马儿和驴子 但是它太矮 ，盖到我们家房顶的大半腰那 们一整 日一整 日地在塔拉上吃草。那草， 么高就封顶 了。人再怎么关心牲畜，那也 吃了这边 ，那边就会迅速地长起来，似乎 不允许牲畜的窝比自己的房屋高出一头的， 永远也吃不完。每 当下雨，塔拉上柔嫩 的 人要让牲畜们分清楚隶属关系。那些年 ， 小蘑菇就迅速地钻出草甸。我总是赶着鹅， 我站在猪圈顶上，只能看见喇嘛艾里那些 提着篮子捡蘑菇。无论我走多远，我的鹅 庄户人家的房顶和房顶上乌漆麻黑的烟囱； 是不会失踪的，那些草实在太肥美了，鹅 至于私下和远处发生的事情，我总是看不 只吃一会儿就饱 ，它们几乎不会离开原来的 到。在我还在念初 中的时候，就听说有好 位置；一旦吃饱，它们就懒洋洋地趴在一 几个和我 同龄的孩子于 昏暗的夜晚溜出家 边 ，伸 出长长的脖子东一下西一下地啄草。 门，在我们村里一些个老树下或者我们家 塔拉，是喇嘛艾里所有活物的天堂。 屋后的塔拉上偷吃禁果。人们对那些孩子 塔拉，也是喇嘛艾里的蒙古人最后的 说长道短，除了数落，还为那几个过早失 草原。 身的姑娘的婚配问题发愁。我那时觉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