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的述学文体(下) -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pdf

胡适的述学文体( 下) 胡适是中国现代学术中最具文体自觉的学者之一。胡适的述学文体 比其学术观点具有更悠久的学术价值。文章 过对胡适述学的概念、述学文体的选 择以及胡适的述学与他的名学根基、演讲兴趣的关系等阐释, 论证了胡适述学在文学 史与学术史上的深远影响。 胡适 述学 文体 作者陈平原,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特聘教授。 、 在5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6第十节, 胡适提到/ 长篇议论文的进步, 那是显 易见的0 ; 朱自 清于是接着发挥: / 他自己的文字便是很显著的例子0 。为何说胡适长篇议论文的成就远在他 的白话诗之上, 除了朱自清本身也是诗人和诗论家, 对5 尝试集6 不是很恭维, 更因其确实读出 了胡适述学文章的优点: / 他那些长篇议论文在发展和组织方面, 受梁启超先生等的- 新文体. 的影响极大, - 笔锋常带情感. , 更和梁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0 ¹ 接下来, 朱自清从排语、对 称、严词、比喻、条理等角度, 分析了胡适长篇议论文的好处。前四者属于常见的修辞手法, 会 写文章的人, 大多离不开; 值得注意的是第五点/ 条理0 , 这确实说出了胡适文章的特点: 长篇议论文更得首尾一贯, 最忌的是/ 朽索驭六马, 游骑无归期0 。胡先生的文字大部分项或分段; 间架定了, 自然不致大走样子。但各项各段得有机的联系着, 逻辑的联系着, 不然还是难免散漫支离的 毛病。胡先生的文字一方面纲举目张, 一方面又首尾联贯, 确可以作长篇议论文的范本 。º 朱自清此文, 是为中学国文教师 撰, 因 力求/ 明白清楚0 , 就像胡适/ 述学0 时所标榜的那样。 正因为说得太清楚了, 容易招致胡适文章同样的批评, 精细有余, 深邃明显不足。可我以为, 将胡适述学之文的好处, 从相对玄虚的思想、方法、修辞层面, 转移到容易/ 眼见为实0 的结构, 是恰如其分的。 胡适提倡白话文的名气实在太大, 以至一谈胡适文章, 很容易纠缠在什么叫/ 白话0 , 能否 ¹ 53 胡适文选4指导大概6 , 5 朱自清全集6 第2 卷, 第299 ) 300 页。 º 53 胡适文选4指导大概6 , 5 朱自清全集6 第2 卷, 第307 页。 51 胡适的述学文体( 下) 同意胡适意见, 将/ 白话文学0 范围扩大到说得出听得懂、不加粉饰、明白晓畅三个不同的层 ¹ 面 , 以及胡适本人文章是否符合这一要求。其实, 胡适文章) ) ) 尤其是述学之文的/ 明白清 楚0 , 与其说得力于白话之白, 还不如说受益于注重名学以及讲究结构。 作为文学家的胡适, 最受人疵议处, 在于其文学观的浅薄: 诗词只问/ 通0 与/ 不通0 , 小说则 专管/ 结构0 。研究了一辈子5 红楼梦6 , 竟得出5 红楼梦6在文学技术上不及5海上花列传6和5老 º 残游记6 , 实在无法让人佩服。至于原因, 据说是/ 因为5 红楼梦6里面没有一p lot ( 有头有尾的 故事) 0 » 。这里所说的p lot , 牵涉到的, 其实是小说的结构。为什么说5海上花列传6好, 关键在 于有/ 结构0 : 作者大概先有一个全局在脑中, 所以能从容布置, 把几个小故事都折叠在一块, 东穿一段, 西插一 ¼ 段, 或藏或露, 指挥自如 。 相对于5儒林外史6的/ 只是一连串短篇故事0 , 胡适尤其欣赏5海上花列传6 的/ 有一个综合的组 织0 。 文学作品必须有/ 结构0( 胡适的小说结构意识, 带有明显的 19 世纪现实主义小说的印 记) , 这一主张, 贯穿胡适的一生, 可以说是其文学技术观的基石之一。在早年的5建设的文学 革命论6 , 胡适提到/ 如今的章回小说, 大都犯这个没有结构, 没有布局的懒病0。接下来讨论文 学的方法, 包括收集材料、结构和描写三种。至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