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散文与新诗〉.docVIP

〈文學創作：散文與新詩〉 前言 古典文學的題裁，各有其相襯的文體，而這卻是白話文全面勝利後遲遲未建立的。不只大多數寫作者們一任如此；那少數自覺的，與其說服膺與繼承，毋寧更熱衷於顛覆這原有的界線。這是因為「現代文學」的精神與「現代性」緊緊相繫，它也擁護啟蒙、反對權威。所以，現代作家認為，加諸創作的外在限制，如舊有的文體格律，終歸只是一套舊習；而真切的文體當有待自行創造：押韻寫散文、不換行寫詩，有理、夠美麗就不該被禁止。儘管如此，我仍想從幾個方面，以區分現代詩與散文，並提供一套方法，自然也是反啟蒙的，以基本地掌握其寫作技術。自然，技術與傑作是相距甚遠的。 命意 進入散文和新詩的具體作法前，當談談如何設立主題。主題在這兒，並不是為數不多的「原型」如死亡、時間、人的救贖等等，寫作者也不必直接進入如此抽象的層次──它們是探索的收獲，而最好別是動機。最好的主題是週身事物，那些親身參與體會，而真切地觸發了思想或感受的；儘管也大可試試遠於經驗的那些，但一般而言，想寫好它們也就更耗神、更吃力；如果成功了，當然也更該自豪。 寫作以前，最好作些聯想，不論其為抽象的概念，或具體經驗的場景、顏色、聲音與氣味等等。聯想該儘可能自然，順任我們於主題的感受，不必故作高深與險怪。此外，儘管一些寫作者會記下聯想所得，聯想卻不必求其過於豐富，與寫作預定的篇幅、也與寫作者的能力相適應即可；若當寫作是一門「訓練」，自可找些紛繁而困難的聯想嘗試。主題，同其輻散而有的種種聯想，就是寫作的全部材料。以下是幾個練習，請試著多作些聯想： 結冰的湖面﹝它在哪？長什麼樣子？一旁有哪些景物？發生了什麼？﹞ 一首歌﹝誰寫誰唱的？有什麼故事？有什麼氣味或顏色？﹞ 佈局 具備寫作材料而不仔細安排，仍難保證其藝術效果。雖未必能兼顧，大抵有這兩方面的考量：方便性與藝術性。在概念上，方便性使作品不拖沓零碎，讓主旨順利拓展。藝術性則賦予作品美感與深度、有別於日常文字。當實際操作，這不外乎幾點考量： 作品的核心概念是什麼？ 它之前要怎麼樣鋪排？﹝或不鋪排？﹞ 它之後該怎麼樣結尾？﹝或不結尾？﹞ 它的對立面該怎麼處理﹝或不處理？﹞ 寫作未必得遵守「起、承、轉、合」的佈局成說，其深層關懷卻宜多思考，亦即服務於主旨的各部份，該怎麼使之相互支持？而「轉」即便不放在第三步，依然提示了優秀的作品當有能力涵括其對立面，不論是觀點、物象或口吻。這一處理之後，當能發現這種種材料已更聚焦，也就好提筆寫作了。 雖說這種種佈局之法似經過理性推敲，然則寫作者聯想若已靈光飽滿、感受深摯，則不妨發之天機；寫作當下的奇想也不妨付諸嘗試，不必拘泥。俟其寫成，再回頭檢查修改。以下承接了前頭的練習，是否能安排你自己，或這種種聯想呢？ 「結冰的湖面」的主題是？而聯想可能有：鴨子或是天鵝或是烏鴉？一男一女？同其圍巾？枯樹或雪？風聲？雪撬？這對男女說話嗎？ 「一首歌」的主題是？而聯想可能有：大耳機？吵雜舞台或溫暖的山洞？聽歌的喜悅或領悟？星星？窗台？ 鍛字練句 立意到佈局是抽象思辨的過程，寫作之為「藝術」卻還包含了近乎手工藝的種種成素。比起立意與佈局，長久的練習才能掌握它們，這也幾乎是靈光無從照耀的部份。它們可能包涵了： 使用意象 且不深究意象的定義。寫作者運用「意象」，乃取其雙重表達：「象中有意，意外有象」。意象一方面是鮮活、具體的物體、動作，還同時隱涵著感情。蘇軾談起人生漂泊，便說是「恰似飛鴻踏雪泥」，這景象令我們同時想起了爪印不僅終將漫滅、飛鴻更早無蹤影，種種關乎旅行、流浪與返鄉的感慨也隨之生起。就方便性而言，古典詩詞自有現成的可供取用，如鮮花與青春、明月與時間等等，但我們不妨另造新的，這卻該儘可能依作品需要，選擇鮮明的象、可感的意來進行組合，方能發揮意象的功用。﹝有鑑於空說意念，往往流為晦澀的獨白，寫作者才使用意象。因此，若兩者差距太大，又何必求其有象？簡短其意便是。﹞另一方面，意象當能彼此聯貫，比如它們同屬一類，或它們具有對立關係等等。更重要的，意象當注意其邏輯性，同其前後鋪陳，以免憑空出現、徒增誤解。 學習白描 白描不同於意象，寫作者運用白描的目的，在製造清晰具體的物象以烘托主題。例如福婁拜《包法利夫人》：「房屋在院子當中，外邊是一圈籬笆，裡面滿塞零碎的建築，釀酒間、車棚、蒸餾間，在濃密的樹木下面散開、杈椏之間掛著梯子、竿子或鐮刀。……」白描最需耐心，既然它越完整具體，就越足以為襯托，所以也最忌抽象概念、純粹思維介入，以致無法與稍後的主題相區別。白描雖要具體，卻也不可失之瑣碎，可能寫作者只描寫特定的事物、也可能寫作者要調度讀者的視線前往特定的處所；如引文，接著就進入了廚房──少女愛瑪正在烹調，以方便展開主題。最後，雖說白描要求寫實，實則大可作些精緻的修辭，這一類白描正用以營造氣氛。 提出論點 確實地演繹、歸納以得出論點，於文學創作